子時三刻，九龍壁在月光下泛起青鱗。

    陸九溟蜷縮在古董店庫房的青銅鼎內，鼎身刻著的饕餮紋正咬住他的手腕。這是老朝奉教他的土法子——用商周祭器的血食之氣暫時壓制蝕心蠱。汗水順著下巴滴在鼎底的甲骨文上，那些卜辭突然活過來似的扭動，拼成八個血字：

    “鏡中窺淵，淵中有鏡。”

    沈青蟬的劍鳴就是這時刺破夜幕的。三清鈴在博古架上瘋狂震顫，懸掛的桃木羅盤指針逆向旋轉，在玻璃表面劃出蛛網裂痕。陸九溟剛要起身，突然看見自己的影子還跪在鼎中，沖他露出森白牙齒。

    "別信那個劍靈。"影子說話時帶著金屬摩擦聲，"她在害怕你覺醒。"

    故宮方向傳來沉悶鐘聲，陸九溟摸出懷里的玄光鏡。這件賽博法寶正投射出全息影像：太和殿廣場上空懸浮著倒金字塔形詭境，無數冰晶狀的記憶碎片折射著妖異紫光。修真管理局的警報在鏡面浮現："S級詭境'往生鏡淵'具現化，所有修士立即撤離！"

    青銅鼎突然劇烈震動，鼎耳上的環首饕餮竟睜開血瞳。陸九溟的左手不受控地掐住自己咽喉，右手指尖卻燃起蒼藍魂火——這是三天前從往生會執事那里復刻的"幽冥引"。意識撕裂的劇痛中，他猛地將魂火拍向眉心。

    "你壓制不住我的。"蠱化人格在識海冷笑，"還記得洛陽鬼市那尊雙面佛嗎？你我本就是......"

    劍光劈開庫房鐵門時，陸九溟正用血在鼎內畫鎮魂符。沈青蟬的霜天劍懸在離他咽喉三寸處，劍身上的銘文流轉如水銀。"你瞳孔變成重瞳了。"她聲音比劍鋒更冷，"跟我去詭境，或者死在這里。"

    太和殿的漢白玉丹陛倒懸在天際。

    陸九溟踩著沈青蟬的劍光沖入詭境時，看見齊墨站在量子對撞機的環形裝置上。這位長生集團的安全主管正在給六合鏡安裝等離子發生器，西裝外套下隱約露出機械義肢的冷光。

    "驚喜嗎？"齊墨扔過來個青銅羅盤，"管理局那幫老古董還在用桃木劍的時候，我們早就解析出靈網的源代碼了。"

    羅盤觸手剎那，陸九溟眼前閃過紛亂畫面：永樂年間鑄造的青銅海獸突然睜開電子眼，太和殿蟠龍柱里藏著光纖電纜，而那些跪拜的文武百官，后腦都插著生物芯片。

    "別看核心陣眼！"沈青蟬的警告晚了一步。陸九溟的萬象摹刻自動觸發，無數代碼洪流涌入識海。他看見詭境深處有面青銅鏡正在吞噬星光，鏡中映出的卻不是倒影，而是個正在拆卸自己肋骨的白衣人。

    無面的笑聲從鏡中傳來時，陸九溟發現自己站在太和殿寶座前。只不過龍椅上纏繞著數據光纜，而那些奏折全是人臉制成的活頁。蠱化人格突然奪取右手控制權，在虛空寫下血符——正是往生會的"奪舍箓"！

    "你果然是我們的人。"無面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十二旒冕下空無一物，"看看你復刻的幽冥引，不覺得和機械化修真技術很像嗎？"

    沈青蟬的劍陣就在這時落下。108道劍氣化作北斗七星，卻在觸及青銅鏡的瞬間被吸入黑洞。陸九溟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玄光鏡上。納米機器人組成的鏡面突然液化，包裹住他的手掌刺入胸口。

    "找到你了。"他捏住正在啃食心臟的蝕心蠱，蠱蟲復眼里映出兩個對峙的自己，"原來所謂的雙重人格，不過是記憶黑市里被販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