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杏林內的杏子已經過了當時,樹上只零星有著幾顆晚杏,衛少鈞并未停留,沿著小徑繞過幾個彎后,眼前的豁然開朗,也叫他再次住了腳。
李福海順著帝王的目光往那邊一瞧,看清了亭子那邊的美婦人,當即伸手止住了身后三個內侍,暗嘆真是太巧。
那邊不是旁人,正是虞臻和。
虞臻和也是剛到約定的地方,看到亭內被一主二仆占著,那主人背對著她,生的膀大腰圓,后背微微佝僂,頭發上也有了明顯的白發,也不知為何在此處。
她心生疑惑,還特地站在亭外,遣清霜上前詢問了一番,“請問這位老爺,此處剛剛可有他人?”
那主人這才轉過身來露出了真容,眼睛不大,鼻頭圓潤,下頜與脖子連成一處,兩鬢斑白,目測至少已經年過四旬,實在有點……有礙觀瞻,虞臻和只瞥了一眼便垂首不再看他。
男子卻沒有回答清霜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虞臻和,半晌才回神道:“這位就是虞二小姐吧,我姓鄭,是李夫人的胞弟。”
話音落下,虞臻和與清霜皆是懷疑自己聽錯了,鄭郎中見兩人久不回應又拱手邀請:“小姐不若進亭一敘?”
眼睛仍舊是直勾勾地盯著虞臻和。
這下再不能以為是聽錯了,虞臻和抬眼看著鄭郎中,腳像是長在地里了般怎么也動不了。
心中的怒氣更是一浪又一浪地拍打,沖擊著那本就脆弱的防線。
她怎么就輪到和這樣的人相看了?
不說容貌之類的話,容顏是父母給的,自己改變不了,只說年紀這事,那鄭郎中就足以當她的父親。
虞臻和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虞夫人親生的了,若是親生的孩子,真的能如此潦草嗎?連年紀也不打聽一下,便胡亂地叫自己的女兒來見?
這種事只稍一想放在寧寧身上,虞臻和已經怒火沖天,將心比心,她的心便更加痛了。
自小的偏心,點點滴滴的委屈不足為外人道,可歸家三年內的事哪一件拿出來又能是良母所為?
棄她于寺院后山不顧,接她入園只為替幼女生子,眼看謀事不成又隨便找戶人家把她嫁出去,樁樁件件皆為利益二字,滿滿地寫著偏心與不愛……
可她知道自己就是虞夫人所生,她的眉眼皆脫胎于虞夫人,正是這樣才最叫人折磨,若自己不是親生,她還能安慰自己,還不必如此憤憤不平,只因是親生,這種痛才深入心底。
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翻江倒海的情緒,虞臻和一步步走向鄭郎中,想著即使這事不成,兩邊的臉面還是要的,可是當她與鄭郎中還有兩步之遙時,虞臻和還是停住了。
她忍不了,看著這張臉,她怕是以后會用不下飯。
“我與鄭郎中恐不相配。”
虞臻和拋去了順從的假象,露出了內里執拗的性子,說話不帶一絲猶豫。
鄭郎中頓了一下,許是也知曉自己年紀比她大上許多,不余遺力地說著其他好處,似乎篤定虞臻和定會心動:
“我的年紀雖長你許多,但家中唯我一個獨子,家產頗豐,我必定供你錦衣玉食,不遜于勛貴,聽說你還有一女兒,我會對她如親女,給她萬兩銀做嫁妝。”
后來還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道:“甚至你與我若生有兒子,我可以把八成家產都交與你我之子……”
這些話落到虞臻和耳朵里實在惡心,聽起來對她有益,實則也是自己父母一流,見色忘義,對待子女不公,自己現在時年輕貌美,他允諾豐富家產,可自己終會年老色衰,此話還能實現嗎?
“不必,不論旁的,你我年紀相差太多,實在不妥。”
見虞臻和面色冷硬,鄭郎中的臉色也黑了些,放聲道:“虞二小姐,你這樣,你弟弟想要拜鄭少傅為師恐怕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