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哈哈哈哏兒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
望盡天涯路。
安全產品價格高!王十一心里清楚這事。不過以前他的立場是居高臨下的。自從跟著大當家潘天順以來,他都是看著那些被脅迫和搶劫的來往大小商賈、私船頭目縮頭縮腦,乖乖在火槍、小炮的槍炮口下獻上厘金、捐稅、買路錢甚至買命錢。要他換個位置到被害人角度上去?打死都不想。以至于王十一現在還覺得自己還混在槍船團伙有吃有喝有錢拿,生活馬馬虎虎。
其實他只是不肯去想。新周出道以來已經打過兩場和槍船賊匪的大遭遇戰。哪次不是受迫一方?沒有槍船上隨船的保鏢和火器,新周妥妥的就是挨宰的羔羊。如今給東家賣命,王十一總算還有一點覺悟:東家包吃包住,每月給一塊鷹洋呢!在外頭有家室的另外補貼一分五厘銀子。到哪里去找這么省心的活計?除了需要賣力氣賣命,比其他謀生的手段都好的狠了。沒錯,是真好的“狠”。一來,本鄉本土的人有家可回。一來,比下有余的多了。此時給地主家打工的長工一年工錢三到四兩銀子。這些銀子盤盤算算,也就只夠買兩百來斤米。
長工的飯地主家管了,長工家里還有老小呢?那怎么辦,生男娃。長起來就是壯勞力掙錢呢!生男生女吧不管按女媧還是上帝安排,概率上就是一半。那醫療衛生條件,生孩子對于母子都是道鬼門關。孩子生下來不一定能活下來。生了要養,養著還是不一定能活。農業生產靠天吃飯,風調雨順也就是概率事件。還有水災旱災蝗災瘟疫……寒冬臘月很多時候并不會直接凍死人。但會侵害人體,風寒感冒都能帶走許多人。太平天國大戰之后底層賤民有多少苦難,二十一世紀的人永遠體會不到,連想象也挺難的。
為啥吃糠咽菜的面黃肌瘦,為啥要拜上帝教?為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么容易蠱惑人心!
失去了翅膀的雄鷹不再翱翔天空。大清風雨飄搖,日暮西山。
王十一只管的到自己吃飽飯,每月有例錢。空閑下來偷偷跟幾個要好的老人聚賭。不過今天回烏程沒空去賭博了。他得去找新周快船隊的眼線陳二。當初下血本給了他一塊鷹洋呢!說什么也等這次事了,去賭桌上贏回來!
不湊巧,新周的快船也去了松江交貨,還沒有回程。東家如今不許稱新周的快船叫做“槍船”。當大老板的人就是小心。快船和槍船,差一個字而已,還不是一樣的!
王十一不以為然。他們私下還是管快船隊叫槍船隊的。輪班停靠在碼頭還有十幾條船。王十一問相熟的一個船工:“這次槍船隊什么時候回來?”
“王十一你要出去看西洋鏡?問什么時候回來做什么。”船工張小乙回答他。
新周快船隊發貨去租界外碼頭。船上的船工在等碼頭配貨期間,抽空是可以上岸去瞧新鮮的。新周公司在這方面有個“約法三章”:其一上岸犯事和東家無關;其二船隊上有事,人還在外面浪沒趕回來的扣兩分銀子工錢。屢教不改的辭退;其三船隊開船人沒有趕回來,直接辭退。東家真是個好人!就是管的有點嚴。
誰不好奇,誰不想看新鮮?老四肯定忍不住。他看教堂那次就被扣過一次銀錢了。以至于后來每次去找盛小生都像火燒房子,來回路上都在風急火燎的打沖鋒。如今他學乖了,跟在黃文信身邊忙完,先打好招呼。直屬領導的馬屁拍起來,回頭再給點好處。比方西洋火之類的。東西也不貴,就是把領導放在心上唄!黃文信看他有分寸,后來也就懶得多說了。少年人心性跳脫,做事可靠,頭腦靈活。領導忍了,這馬屁精。老四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馬屁精。說出去張問遠和毛學旺那肯定不帶信的。
劉繼中上次給的一包袱洋貨,洋蠟燭用沒了。張問遠讓他抽空在碼頭找商店買。烏程也有洋貨,洋蠟燭貴了三四文錢一支,只比自產的蠟燭便宜一兩文錢。這生意,毛學旺挺眼熱的。就是新周公司路費收的太貴。不然毛學旺高低得跑碼頭當貨郎。
如今的世道比去年太平些,官府的力量慢慢開始滲透回到州府的鄉間。雖說地方少不了盲流和流氓,本分人畢竟是多數。槍船團伙為啥當墻頭草,看誰拳頭硬就跟誰呢,還不是賴著想活命。刀口舔血成本太高,容易丟命。可等著看吧,死硬不肯上岸的那些牛鬼蛇神最后免不了那一刀。且等官府騰出手來。
老四就挺慶幸。天京、天王都沒了,我們還活著。不但活著而且都已經上岸了。就算官府來——東家和漕運府大人過命的交情!東家和府臺大人說的上話!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就連來租界,還有一位洋人托德先生愿意幫忙呢!
第一次買洋蠟燭,不熟悉業務。老四不知道有一種商店叫“百貨店”。所以他沒找見要買的東西。問了幾個路人都搖頭。他怕耽誤回船隊的時間,急慌慌的竄進了不遠地方托德所在的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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