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花燭姣姣蛟

          “怎么了?”黑蛟看著凡人眼中翻滾的情緒,疑惑問道。

          成親...孤身的他也成親了。伏玉心中有所起伏,只是沒有徐靖那么直白深刻。誠然,伏玉對徐靖產生了那么一點兒特別的感情,他習慣了徐靖做的可口的飯菜,那是他中意的人間美味;他習慣了與徐靖同榻而眠,象征著他出生的黑玉,竟被他不知不覺遺忘,也許是凡人的胸膛會傳來穩(wěn)健的心跳聲,讓他感到安全;他也習慣了有人在葬龍山等他歸家,給他做菜洗衣修竹屋,為他處理傷口,點一盞柔和的燈火...近千年的孤獨無言,因為撿到凡人而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如果他不必證道,日子就這么過下去,好像也不錯。

          徐靖看著那雙黑沉的眼睛,里面似乎裝著他,又似乎沒有他。徐靖笑容如暖玉光珠,道:“吉時已到,該成親了!”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伏玉,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往潭邊走,伏玉被他的少年意氣擁住,陰冷的眸子猝然放大,那一瞬間脫離掌控的感覺,并不讓他討厭。竹間系上的紅綢長逸飄動,交錯的墨發(fā)乘風飛舞,唯獨執(zhí)著伏玉手的掌吹不盡、吹不散、吹不動...蕩蕩紅塵間,瞬間即永恒。

          伏玉天生地養(yǎng)沒爹沒娘,既當爹娘又當師父兄長的玄風清不來,徐靖的父母也早已逝去,于是這便是一場只有新人的儀式,簡簡單單、無拘恣意。

          一拜天地,天地同賀。

          二拜高堂,黑玉祝佑。

          夫妻對拜,喜結良緣。

          風姿如華的兩人轉過身來,一雙眼是冰壺秋月,一雙眼是秋山酩酊,腰深彎,手作揖,雙雙鄭重。寂靜的葬龍山此時突起一陣風來,將徐靖束起的發(fā)絲吹反到臉上,他借風遮掩,抬頭看向他的妻,呼吸驟止,萬物不聲不動,唯獨妻的面容印上心來,唯一蛟有聲有色。

          他就這般呆愣著,直到伏玉起身往前踏一步,與他貼近,冷香的氣息和他交融。

          “走。”

          “走哪里去?”徐靖還停留在方才一瞬,未曾跟上他的思緒。

          伏玉不解地看他一眼,心中道:還能走哪里去?自然是送入洞房了。他執(zhí)起徐靖的手,拉著往屋內走去。

          已是酉時末,葬龍山逐漸陷入昏暗之中,紅紅的燈籠和絲綢被徐靖繞著掛了整整一圈,天潭水映照著搖晃的燈光綢影,燈燃湖面紅,靈魚第一次見到月光外的燈火,好奇地躍出水面嬉戲,這魚拍水的聲音更像喜氣洋洋的鞭炮聲。

          月光打在窗欞竹檐上,竹屋內溫暖和謐,燭火搖曳,紅袖添香,曖昧的氣息不必營造便已蔓延整個山頭。伏玉在前,徐靖在后,帶起來的風如行云流水。前面的臉色如常,后面的臉紅若霞飛,徐靖此刻方才明曉伏玉所言何意!

          春宵一刻,洞房花燭!

          小桌被徐靖系上了漂亮的紅綢,上面擺放著一只玉瓶、兩只酒杯,清亮的酒液入玉杯,淡雅的酒香散開,只是聞聞便要醉了。

          兩人各執(zhí)一盅,杯身上的雕花在修長指節(jié)下顯得更為精致,飲去一半,推杯換盞。徐靖垂眸凝視杯中的琥珀色,不知酒更醉人還是伏玉更醉人...二人糾纏著飲下交杯酒,舉杯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