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深了,你也跟我一樣睡不著嗎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故事的主人公,就叫……言霜。
01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言霜又翻出了手機。苦笑了一下,手指飛動,一行字打了出來。略一猶豫,言霜還是沒有取消同步到說說,再點完成,個性簽名更新成功。
既然已經(jīng)放下,又何必在意別人呢
關(guān)掉屏幕,言霜舒了口氣——也許是嘆了口氣。
轉(zhuǎn)身離開但不說再見,因為那些歲月一去不返。
02
等回到家再看手機,那條說說已經(jīng)收獲了幾十個贊,然而評論區(qū)只有孤零零的一條：言少有傷心事了
是他們那個酷愛調(diào)侃學(xué)生的無良歷史老師。
手機往茶幾上一擱,言霜把自己整個人都摔在了沙發(fā)上,閉上眼睛。
想擠出幾滴眼淚,然而并沒有成功。
記憶又回到那個下午,金燦燦的陽光輕撫著女孩的臉頰,少年的心怦怦直跳。
03
言霜背著他那個大大的空書包,跟著隊伍走進教室,順著老師的指示坐到第二組第三排的位置。新同桌也跟過來,坐在他的右邊。
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發(fā)放的書本,黑板上工工整整列出了明細,字跡清秀、大方。
言霜點了點,一本不多,一本不少。
教室里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多都前前后后嘰嘰喳喳地聊起來。有幾個女生發(fā)現(xiàn)彼此志趣相投,激動得強忍住尖叫的沖動。言霜則不說話,只是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左前方,似是發(fā)呆。
然后他感覺有人輕輕戳了戳他,轉(zhuǎn)頭一看,是他的新同桌。
怎么了
同桌似乎鼓足了勇氣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聲音不大,很溫柔,不難聽,但也沒有好聽不到忘不了的地步。
言霜不失禮貌地微笑了一下,說：忠言逆耳的‘言’,冰霜的‘霜’,言霜。
人都進完了,言霜環(huán)顧四周,目光又飄向左前方。
我叫何潔。同桌說。
言霜轉(zhuǎn)過頭來沖她點點頭：何潔。是蕭何的‘何’潔白的‘潔’
心里卻想著,怎么才能知道她的名字呢
老師走上講臺,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同學(xué)們應(yīng)該都點過書了吧沒有問題吧有缺書或者多書的同學(xué)舉手示意一下。
最后一排有一位同學(xué)舉手說缺音樂書。老師從講桌上的剩書里翻了一本音樂書給了那位同學(xué),然后再沒人舉手。
老師點了點頭,說：好。這里呢要特別感謝一下這幾位同學(xué),我念一下啊,有林佳音、汪子凡、華容、劉一峰、言霜還有史鑫。這幾位同學(xué)今天來得特別早,給大家發(fā)了書本。說著她看了一眼黑板,還有這個字啊,太工整了,這是誰寫的
第三組第二排的女生舉了手。林佳音,是吧好,那以后咱們班的板報就由你負責吧,好不好哎,好。來,站起來讓大家認識認識。
白襯衫,黑褶裙,落落大方。
有點颯呀言霜心里想。掌聲非常熱烈。
04
主題背景就畫點山水吧,用水墨,取‘書山有路勤為徑,學(xué)海無涯苦作舟’的意思。
啊,這誰來畫我不會啊,珊珊你會畫嗎
我也不會啊,我和佳音都只學(xué)過素描和水粉。
這個我知道,言霜會,我回頭找他說一下。哎,正好來了。林佳音朝言霜招招手,言霜,快來。
言霜聽見林佳音叫他的名字,耳朵驀得紅了,腳步一頓,隨即朝林佳音她們走去。
秋日燦爛的陽光從窗簾縫隙射進少許,落在少女的耳尖。少女的臉龐背光藏在發(fā)絲的陰影里,眸子熠熠閃亮。
后來言霜追溯起來,就是那一刻,徹底淪陷。
05
言霜畫得很慢,但畫得很好,因為要給林佳音,也給自己一份滿意的答卷。他在學(xué)校里就早早把作業(yè)搞定,然后把畫拿回家慢慢畫。
教師節(jié)主題,整張山水,那天言霜聽林佳音簡單一講,就頓感任務(wù)量巨大。言霜本就是個極懶散的人,但還是應(yīng)下了。一直畫到夜深人寂,他才洗筆睡下。
第二天早上,呈現(xiàn)在板報小組眼前的,是一座淡雅別致的水墨山水。三大張紙上,最左邊踴躍著山原,一直綿延到中間的紙上,往右是浩渺無邊的水波,留出了寫字的空間。
按言霜的意思,山間盤繞著一條小路,還要再畫一個提著燈的人,指引著求學(xué)之路。最右邊還要添一座燈塔,指引著航船的方向。給同事們大致一說,大家也都同意。
板報的工作一日一日地推進著,交稿后又經(jīng)過兩天令人心急的等待,廣播終于通告了板報評選的獲獎情況。
當廣播里讀到他們班的時候,全班同學(xué)都大聲歡呼。老師的眼角也流露著欣慰。言霜看向左前方,那個女孩也興奮地攥著拳頭。
大家還都是小孩子啊。言霜嘟噥了一句。嘴角也揚起微笑。
他沒有注意,何潔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什么東西。
06
冬季風(fēng)不留情面地趕走了夏季風(fēng),連綿陰雨說來就來。言霜撐起傘走出校門,一不留神和一個女生撞了個滿懷。言霜連聲道歉,女生說沒事。
聲音聽著很熟,帶著幾分溫柔,不難聽,也沒有特別好聽。
言霜走在路上還在納悶,但實在想不起是誰,只好作罷。
言霜。他幾乎以為是幻聽了,是林佳音的聲音,在叫他。
言霜抬頭。女孩的模樣毫無防備地闖入他的眼簾,撞進他的心里。
和他同樣的全身校服,清爽干練。口罩遮住了鼻子和嘴巴,卻顯得眼睛更大,忽閃忽閃的。
像一對黑寶石。言霜心想。
為了慶祝板報小組初戰(zhàn)告捷,我想請大家周末出去聚一下,你來嗎林佳音問。
隔著雨幕,四周充斥著汽車鳴笛,卻好像空無一物,連他自己都融在了夜色里,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仿佛閃耀著光。
那必須去呀。
來,擊個掌。
女孩的手溫溫的,不像他的手,有點冰涼。
言霜忽又想起自己要問什么,卻懵懵的,忘了問題。
07
終于熬到期末,同學(xué)們正準備互相道賀,說些苦盡甘來之類的話,可突然就有了寒假只有不到20天時間的傳聞。但是知道上一級的學(xué)生只放了10天寒假以后,平衡了。
連元宵節(jié)都撐不到,我們學(xué)校寒假的進度條也太那個什么了吧。
在火車站,言霜聽見這么一句,微微一笑,知道是同級的同學(xué)。
等到排隊進站的時候,什么東西從言霜視野的邊緣一閃而過。言霜踮起腳,目光越過人群尋找著,忽的看見一個小熊掛件一晃而過,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找不見了。
像是林佳音書包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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