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
重傷后不眠不休的趕路,又淋雨勾起了一身舊患,蕭弘強撐了太久,若不是那天石靈姑娘救治及時,恐怕真的就兇險了。再好的身體也禁不住這樣折騰,何況落雁灘一戰后他的身體早已不比往日。一連數日高熱不退,程老軍醫和石大夫都說是傷及了根本,氣血兩虛,再不好好養養身體就徹底毀了。
聽完醫囑,沈郁離起身送兩位老大夫出門,走到廊下寂靜無人處才又問起了他的左眼。平日里極難察覺蕭弘的左眼是看不見的,若不是在北境遇襲那一次,連她都很難發現。她知道左眼失明會讓他在戰場上更加危險,盡管希望渺茫,無論如何還是要想些辦法才行。
兩位醫者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石大夫斟酌片刻,說道:“既是外傷所致,恐怕是無法復明了。”
程英也道:“老朽查遍醫書也無法可解。他不愿讓人知道,這件事還請石大夫幫忙保守秘密。”
“這是當然。”石崇云沉吟片刻,又道:“雖說不能復明,但若平日多加練習,或許也可補救。在下多年前曾于武夷山中偶遇一盲劍客,雖雙目失明,但劍法精妙絕倫,絲毫不輸常人。問及緣由,他說唯有苦練。不過王爺傷勢過重,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弊大于利。”
“石大夫可知那盲劍客的姓名?”沈郁離問道。
石崇云搖頭,“江湖浪客漂泊不定,我與那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不曾問過姓名。”
沈郁離點頭謝過,親自送兩位大夫出府。行至王府門口,剛好撞見何飛、呂勝等人跟人爭執不休,眼看就要推搡起來。
走近了她才認出跟他們掰扯不清的那人是太醫院的章仲康章太醫。廣寧王重傷的消息到底還是傳到了皇帝耳中。皇帝特地委派太醫過府探視,在旁人看來,無疑彰顯了天子的垂愛與恩澤。可皇帝自己都還病著,這么急派人過來,多多少少有些蹊蹺。
蕭弘傷了,鎮北軍的有一個算一個心里都不痛快。心里不痛快,態度自然不好,看誰都不順眼。沈郁離之前就交代過尋常人等別放進來,以免打擾蕭弘休息。于是乎,章仲康挎著醫箱連大門都沒進就被這幫當兵的一個勁兒往回攆。
何飛兩眼一瞪,長槍一攔,“聽不懂人話啊?!走走走!都說了我們廣寧王府閉門謝客,誰都不準進!”
都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兵,一身血勇,殺氣還未散盡。章仲康看著擋在門前這幾位心里直打鼓,但他奉了皇命前來,當然不能就這么回去。盡管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壯著膽子挺起胸脯,上前同他們理論。
“我奉天子口諭來為廣寧王治傷,你憑什么攔我?你誰呀?!”
呂勝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說你皇帝派來的就是皇帝派來的啊?那你說你是天王老子派來的咱也得信唄?誰知道你真的假的呀?”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章仲康鼻子都氣歪了。一抬頭看見沈郁離,連忙抻著脖子喊:“公主!公主啊!!”
見沈郁離過來,何飛、呂勝等人皆是一禮。何飛稟道:“公主容稟,這人鬼鬼祟祟形跡可疑。都說了我們廣寧王府今日閉門謝客,他還非要進來。”
章仲康火氣更大了,心說我還沒說話呢,你個當兵的竟然惡人先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