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當年，那時自己決心出兵北伐，想要徹底將蒙古韃子的威脅連根拔除。可計劃剛一提出，就有不少儒生跳出來，義憤填膺地大罵自己窮兵黷武。老朱想到這兒，不禁在心中暗自嘆息，他怎么會不明白那些儒生口中的大道理？

    但不北伐又怎么能行呢？蒙古韃子雖說被趕出了中原大地，可他們在北方依舊兵強馬壯，時刻覬覦著中原的肥沃土地，隨時準備再次南下，妄圖重新入主中原。所以，為了大明的長治久安，為了黎民百姓的太平生活，必須北伐，哪怕當時國內(nèi)百廢待興，哪怕要勒緊褲腰帶，也必須硬著頭皮北伐，就是要徹底打殘北元，打到他們再也不敢南下侵犯。

    這么淺顯易懂的道理，那些飽讀詩書的文臣儒生難道會看不明白嗎？他們當然明白，可即便如此，當初依舊強烈反對北伐。

    既然如此，怎么現(xiàn)在朝廷揮師南征，這些文臣儒生反而一改往日態(tài)度，跳出來大力支持了呢？老朱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忍不住在心中怒吼：你們他娘地不是整天叫囂著禮法嗎？不是把仁義掛在嘴邊嗎？怎么現(xiàn)在都不吭聲了啊？

    “父皇在想什么呢？”李祺敏銳地察覺到了老朱的異樣，臉上帶著關(guān)切與好奇，輕聲追問道。老朱此時也無心隱瞞，他長嘆一口氣，緩緩道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慮。

    太子標和李祺聽后，兩人先是相視一笑，那笑容里似乎帶著一絲意料之中的意味，并不覺得意外。太子標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率先開口道：“父皇，您所料不錯，大明已經(jīng)愛上戰(zhàn)爭了。”說著，他微微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繼續(xù)解釋道：“因為戰(zhàn)爭，可以給大明帶來利益！”

    李祺接過話茬，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就比如遠征倭國一戰(zhàn)，您想想看，這些士紳縉紳為什么不反對呢？”他微微瞇起眼睛，似乎在回憶當時的場景，“因為在此之前，我就已經(jīng)告訴他們，倭國有著大量的金礦銀礦，數(shù)量多到讓人聽了都為之瘋狂。那些士紳縉紳們，哪個不是精明的商人，如此巨大的利益擺在面前，他們怎么可能不心動？所以他們紛紛支持朝廷出兵。等到打下倭國之后，他們親眼看到了倭國境內(nèi)豐富的金銀，更是迫不及待，馬不停蹄地奔赴倭國，都想著能在這巨大的利益蛋糕中，分上一杯羹。”

    “同樣的道理，上一次國運之戰(zhàn)，蒙古數(shù)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地南下中原。我大明將士浴血奮戰(zhàn)，傷亡慘重，這是不爭的事實。”李祺說到這兒，神色微微一黯，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但是也并非沒有所獲，至少在戰(zhàn)后，我們繳獲了太多太多的牛羊馬匹。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利益，對大明的民生和軍事都有著極大的幫助。”

    “還有這次南征，士紳縉紳為什么會同意呢？”李祺說到此處，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因為南洋貿(mào)易和東海貿(mào)易所帶來的恐怖利潤，已經(jīng)擺在了他們眼前。這些年，他們在東海貿(mào)易中已經(jīng)賺了個盆滿缽滿。但是東海的市場體量就那么大，如今早就被瓜分殆盡，沒分到好處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而分到肉的人則是欲壑難填，還希望得到更多。現(xiàn)在南洋貿(mào)易即將開啟，只要朝廷一打下中南半島，那這些士紳縉紳就會像餓極了的惡狼一般，毫不猶豫地涌入南洋。父皇，您信不信？”

    老朱靜靜地聽著，眼睛越睜越大，臉上滿是驚訝之色，聽得瞠目結(jié)舌。待李祺說完，他沉默了片刻，隨后自嘲地笑了笑，苦笑著搖頭說道：“算計人心，還是你小子有本事啊！”

    李祺聽聞，笑呵呵地擺了擺手，一臉謙遜地回應(yīng)道：“這可不是我有本事，只是利益動人心罷了。當他們從中實實在在地得到了好處，自然就會不遺余力地推動朝廷不斷向外發(fā)動戰(zhàn)爭！”

    說罷，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那遼闊的江面，江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在訴說著大明那充滿變數(sh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