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斷之案
“明府還有何囑咐?”錢縣丞趕忙轉過身來緊走兩步到王富春跟前立住。
“到得錢莊告訴我那不爭氣的表弟,教他親送王叔回鄉(xiāng)安葬,并一切開銷須得他來辦。”提到王長貴王富春便沒好氣“教他守靈七日,待王叔頭七后方得回來。”
“省得了。”錢縣丞弓著腰點頭稱是,旋即又往前略移了移步低聲問道“只是王賬房這一去白契上的名字須得明府從速安排,不然王掌柜是明府表弟,同縣經(jīng)商不合規(guī)制恐惹人議論。”
“縣丞有心了,去吧。”王富春滿意的點點頭“教王長貴下鄉(xiāng)時貼出叔母簽押的告示,就說尋錢莊買主。其他待得頭七之后王長貴回來我再做計較。”
“喏!若明府無其他囑咐我這就去了。王賬房得空時也喜與我小酌,我便買上幾壇上好的陵江春也去送他一程。”錢縣丞躬身揖禮便往后小退著出了大堂。
此時大堂之上只剩王富春一人,他翻看著驗狀陷入了沉思:驗狀記錄齊整,無疑點。王賬房與李大個卯時二刻開門被順興客棧伙計見到,卯時正刻未到便是李大個發(fā)現(xiàn)王叔被害,這中間只有不到三刻時間。客棧伙計剛子說他二刻后在門外灑掃,李大個亦在院內(nèi)打水灑掃,二人雖不能自述其灑掃時間但據(jù)二人自述應卯時二刻至四刻之間。其后客棧伙計回客棧內(nèi),李大個去馬廄旁茅房,待其回到錢莊發(fā)現(xiàn)王賬房被害,即時說兇嫌在卯時四刻至正刻見入內(nèi)行兇。此時院內(nèi)無人,院外亦無商販行人……對面聽音小筑卯時二刻亦閉門送客……無人證!!!
思慮至此王富春翻開驗狀:頸部被利器斬斷,傷口斜長,上闊三寸下狹一寸,深及喉骨,皮肉卷縮伴三處貼近砍痕。天花梁柱西北角處有扇形噴濺血痕,被害者伏于柜臺尸斑集于胸腹背脊無尸斑,柜臺邊緣于尸首處血泊斷續(xù)滴落,墻上血跡與王賬房倒伏方位一致,推斷系兇犯背后揮刀,王賬房倒伏于柜臺上后又行補砍,此景應無偽造。從血跡看死者衣衫皆盡染其血,然除梁柱、柜臺邊緣外他處皆無血痕,以此推斷尸首未曾遭人移動。以傷口處看似此劈柴亂砍手段應非兇惡慣犯所為。地上無血足印,或是兇嫌立于死者背后行兇,血液只向前向上噴濺,加之兇嫌應是只拿得手邊散碎銀錢便逃走,是以不曾沾染血跡。至于兇器仵作比照馬廄柴刀架凹痕斷為同型刀具所留。錢莊伙計李大個供詞稱他到得院內(nèi)時馬廄草垛邊有柴刀一把案發(fā)后眾人遍尋不見。嗯,尋常柴刀,院內(nèi)柴刀遺失,無物證!!!
無人證物證,王富春松了心神便再看失物頁所載:柜臺里側手柜散兩貫四百文。樓上錢庫完好,錢莊賬冊鎖于錢庫未失。用手邊利器殺人劫財,賬冊鎖于錢庫未失,所獲甚少,若蓄意為之怎會放過錢庫金銀,若是西軍亦或是中樞派人而來必索得賬冊后方殺人滅口,且錢庫鎖匙正副兩把,王賬房身上副匙等鑰匙串皆在,故可推定此乃兇犯臨時起意而為。
王富春當年任職大理寺評事三年,頗為通曉偵緝刑獄,辰時接報后他去現(xiàn)場縣尉已至,此驗狀上驗尸格目、正背人形圖俱全且有縣尉及主簿簽押應無虛言。他到后在錢莊外問得王長貴情狀,此時看到驗狀他心里大約已有計較:此乃偶然,非他人指使有意為之。驗狀與事情無二。現(xiàn)時只消依律封存初檢文書,便可申牒于臨縣請差主簿復檢,稍待教縣尉趙正相干人等在復檢時依律回避,待復檢無誤后再行偵緝,彼時雖有損政考然于大局我無憂矣……
“明府,稟明府,我等街市四處尋縣尉不到,現(xiàn)下如何還請明府示下。”四名衙役進了縣衙在堂前朗聲報道。
哼,必是昨晚在聽音小筑……此刻在家睡覺。王富春暗想,嘴上卻說“既尋他不到且案情緊急,我已依律簽押了申牒,你等及時將申牒送辰江縣請其差官核檢并同時急遞送提點刑獄司。”
“喏!”前面兩名領頭的衙役上前順著王富春手指處從旁邊案上拿了兩份申牒揖禮便出。
“你二人可去縣尉家尋他,教他速來見我!”王富春對剩下兩名衙役說道“我就在此處等他。”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