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維邏輯,便會接著問她是不是信耶穌之類的話,偏偏楊華不是一般人,他問的是:“何小姐的嫁妝三十萬,會不會覺得少了一點?”
何天依:“……???”誰能告訴她是不是她聽差了?幻聽了?一定是。
溫心:“……???”莫名其妙地盯著楊華,又轉頭不解地看著何天依。
何天依在自欺欺人中清醒過來,不可思議的說:“誰說我的嫁妝三十萬的?這是從哪聽來的謠言?怎么連我都不知道我們家那么有錢?你告訴我誰說的,我去問問他,是不是他把我們家的錢收起來了。”此時那個溫婉柔順、楚楚可憐的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氣勢如虹、明朗直率的理論家,“不過,楊先生你也太貪心了吧,先不管我有沒有三十萬的嫁妝,但三十萬你還嫌少,莫非你還想娶個百萬新娘用她的嫁妝供你下半輩子逍遙自在的吃喝玩樂?”
楊華滿不在乎的瞥了眼四周圍投過來的好奇目光,也不理會何天依的譏諷,泰然自若:“老張跟他妹子苦口婆心地勸我來見你一面,說你聰明能干,模樣也端正,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除了看不見之外,就像明眼人似的,可惜就是沒人愿娶你。你媽為這事急白了頭,說誰愿意娶你她就拿三十萬給你做嫁妝。我想你既然那么能干,還有三十萬做誘餌,我年紀也不小了,你又那么恨嫁,我就勉強跟你湊合著吧,反正娶你也不虧?!甭龡l斯理地點了一支煙,頗有架勢地吸了兩口又繼續說。
“如今看來三十萬是虧了。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走路都得靠棍子,出個門提前一個半小時還能遲到,我真懷疑你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像你這樣都沒走丟也算是奇跡了。你說娶你跟娶個嬌氣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兩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了暖被窩你還能做什么?結了婚你再學洗衣做飯操持家務也不嫌晚?你學習期間的事誰來做?本來是娶你來侍候我的倒換成我侍候你了?你若是學個十年八年我不得給你做牛做馬十年八年?難得有一門可以賺錢的手藝你不好好利用偏要窩在家里白吃白喝?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不過看在嫁妝的份上我也不計較你是小姐還是丫鬟了,不過這嫁妝得加到五十萬,我權當自己好心供個菩薩。”
這哪里是何婉口中那個因為家境困難娶不上老婆的人?儼然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人在挑選保母呢!如此厚顏無恥的人她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還是一個六尺男子漢,虧他開得了口!雖然說何天依給自己塑造了個一無是處的形象不厚道在前,但凡他有點兒心肺也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自己把自己抬得比天高,好像別人是哭著求他來的,明明是沖著那虛無的三十萬來的,偏要扮作拯救人類的圣母瑪利亞。而且算盤也打得好,娶個十樣全能的瞎子老婆還有幾十萬進錢包,這樣的好事誰不打著燈籠找?算錯了人還有錢可算,怎么算都是穩賺不賠,他倒是想得美。
卡座里的丁落聲忽地拎了公文袋站起來,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他發動車子抿著嘴唇目不斜視地一路前行,不偏不讓,仿佛和誰在賽跑,又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冷漠孤獨的游行者。
其實他的心在沸騰、在涌動、在燃燒。
原來一個失明的女孩想要一個婚姻竟會遭到這般的屈辱,被人看不起還要被人當棍使,貼了錢財還要受人白眼,在這個平等的年代卻要比誰都低一等。開始尚且如此,婚后必然會變本加厲!
她是不是也在承受著他人的侮辱,背著他人的白眼,低頭為他人做牛做馬?不會的,她那么天真爛漫的女孩怎么可能有那樣惡俗的人生,她那么活潑開朗一定不會讓那種人生降臨到她身上,他從來不懷疑她身上永遠存在著美好。
她那么美好,即使結婚也會像江馨一樣有個護她如珠如寶的丈夫,是了,既然江馨可以那么幸福,她一定也可以。
又也許她還沒走到結婚那一步,突然在某個中午或黃昏,她和他不經意地在某個地點相遇……
恍惚間他想到何天依,她是那樣快樂,那樣聰慧,那樣陽光,感染力那樣強烈,連他和莊子航都被她忽悠過,她也不應該有那樣不堪的人生。
丁落聲想到太投入,竟連前方的紅燈也沒注意到,待他回神時車子已經壓到斑馬線,他當即一腳踩腳剎。
過了紅綠燈他又一路沿途折返,迅速趕回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