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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斬草除根

          數息的時間,在劍無痕混亂的感知里,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煎熬難耐,好似有無數細密的針,在一下下刺痛他的神經。終于,他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渾身綿軟無力地木然起身,腳步虛浮,如踩在云端,跟在鱗光劍后,一步一步地挪動著。一路上,他身形搖搖晃晃,恰似狂風中飄零的落葉,單薄又無助,不知究竟跌倒了多少次。每一次摔倒,堅硬的地面都會在他身上留下新的擦傷,粗糙的砂石嵌入皮肉,殷紅的鮮血汩汩滲出,洇紅了他原本還算齊整的衣袍。

          片刻之后!

          昆吾村內,濃稠如墨的夜色,沉甸甸地壓在這片土地上。四下里,死寂一片,唯有偶爾傳來的幾聲夜梟啼鳴,更添幾分陰森詭譎。

          兩道黑影,仿若暗夜中穿梭的鬼魅,在茂密的樹林間風馳電掣般飛速掠過,帶起一陣“嗖嗖”的破風聲。定睛細瞧,原來是太微古寺的太感方丈和他的禪下弟子青元和尚。

          太感方丈身著一襲華麗到極致的僧袍,那僧袍面料上乘,在黯淡的月光輕撫下,閃爍著柔和而神秘的光澤。僧袍之上,繡著精美繁復的金色花紋,皆是寓意著祥瑞與佛法的圖案,在夜色里若隱若現,透著一股莊重又神秘的氣息。他面容慈祥,眉毛彎彎,恰似兩彎新月,雙目微闔時,盡顯慈悲為懷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溫和的弧度。身材高大魁梧,往那兒一站,猶如一座巍峨聳立的山峰,不怒自威。此刻,他右手正捻著一串色澤溫潤、質地細膩的佛珠,每一顆佛珠都散發著淡淡的檀香氣息。他的一舉一動,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盡顯一代得道高僧的超凡風范,乍一看,竟比寺廟里那莊嚴肅穆、接受萬民朝拜的佛像,還多了幾分悲憫眾生的神韻。

          只可惜,在這詭異陰森、透著絲絲寒意的夜晚,在這彌漫著不祥氣息,仿佛被詛咒了的時刻,他的到來,就像一顆沉重的石子,狠狠地投入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瞬間打破了昆吾村原有的清幽雅致與安寧祥和。那本就虛無縹緲、仿若夢幻泡影般的佛緣,也像是被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大打折扣,往昔的神圣之感,此刻也變得有些黯淡無光。

          太感方丈像是被觸怒的雄獅,猛地揮了揮那身華麗無比的僧袍,袍角在空氣中劃過,發出“獵獵”聲響,動作間帶著不加掩飾的狠厲與滿滿的不耐煩。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仿若兩把鋒利無比的刀刃,帶著徹骨寒意,冷冷地掃視著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狼藉,斷壁殘垣在月色下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廝殺。片刻后,他嘴角一撇,發出一聲冷哼,那聲音從鼻腔深處擠出,帶著十足的輕蔑與嫌棄,悻悻地罵道:“一群沒用的廢物!昆吾村百年來嚴禁修煉,不過是兩個打鐵的,居然還拿不下來,難道都死光了嗎?平日里養尊處優,關鍵時刻,一個能派上用場的都沒有!”

          青元和尚聽聞,像是被驚雷劈中,渾身一震,趕忙低下頭,姿態放得極低,近乎謙卑到塵埃里。他微微弓著背,雙手交疊在身前,輕聲回道:“方丈,云宗主和魅王并未身死,其余人等都已命喪黃泉,橫七豎八地倒在村里各處,現場一片血腥。”

          太感方丈聽聞,低頭皺眉,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不禁冷哼一聲,聲音中滿是不屑與鄙夷,猶如洶涌的潮水,將對他人的輕蔑展露無遺:“云時禮也是個窩囊廢!耗費了一輩子的心血,像只無頭蒼蠅般,四處尋覓鱗光劍,眼看到手的東西,卻像煮熟的鴨子,撲騰著翅膀飛了。再者,他聯合各大宗門,費盡心機籌謀幾十年,本想著能成就一番霸業,結果卻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凄慘下場。和他那老祖云玉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一個在云端,一個在泥沼,根本不值一提!云玉堂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被這不成器的子孫氣得活過來。”

          青元和尚依舊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問道:“方丈,那活著的人該如何處置?就這么放任他們,恐怕日后會成為禍患。”

          太感方丈眼神一凜,寒芒四射,猶如寒夜中的兩道冷電,沉聲道:“統統帶回去,日后我自有用處。他們身上,或許藏著解開某些秘密的關鍵。你速速去搜尋一番,看有無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以昆吾村為中心,方圓百里仔細排查,一處都別落下,看看是否有漏網之魚。但凡發現,格殺勿論,絕不能留一絲隱患!”

          “謹遵方丈法旨。”青元和尚領命后,身影如鬼魅般瞬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波動,昭示著他曾在此處停留過。

          與此同時,在劍村后山蜿蜒崎嶇、布滿碎石的山路上!

          楚沁雙臂緊緊抱著鱗光劍,他的全身早已被鮮血浸透,那殷紅的血跡在清冷的月色下,宛如一朵朵綻放的詭異血花,顯得格外刺目。此刻的他,模樣狼狽不堪,頭發凌亂地披散在肩頭,幾縷發絲黏在滿是血污的臉頰上。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恰似一只遭受了巨大驚嚇、驚魂未定的飛鳥,滿心滿眼只剩無盡的恐懼與迷茫。每邁出一步,他都顯得極為小心謹慎,雙腳像是陷入了沼澤,緩緩拔起,又緩緩落下,動作輕緩至極,生怕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引來潛藏在暗處的致命危險。他時不時地警惕地左右張望,耳朵也豎得直直的,捕捉著周遭哪怕最細微的動靜,稍有風吹草動,他便會全身緊繃,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