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小心翼翼地看著這請了幾天長假的女學生，“我好呢，你還好吧？”

    “我也，還好。”郭無恙心里了然，劉老師這么小心翼翼應該是知道了父母犧牲了的事情，其實，最近這段時間陷于仇恨之中，郭無恙還沒來得及花上多少時間來傷感父母的離世。

    畢竟，在她有限的記憶里，她跟父母相處時間并不算長。打小就是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父母都是在外干革命。

    從兄妹姐弟三人的名字也聽得出來，他們的的名字就代表了父母最殷切的愿望，國泰民安，山河無恙，人間皆安。

    而他們的出生時間，也是父母特意選擇過的，哥哥是父母當年為了出去干革命答應祖父母生的，孩子一生下來，父母就出門了。母親懷上她的時候，正好抗戰勝利，而小弟出生在建國之后。父母上東北戰場的時候，小弟都還不到半歲。

    爺爺曾經說過，這一對佳兒佳婦他是替國家養的。而在很早之前，父母第一次參與抗戰的時候，爺爺就做好了終有接到壞消息的一天。

    劉老師看著神色有些悵然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無恙，你的父母都是大英雄！”

    “對，他們都是大英雄。”郭無恙點頭，心里又嘆氣，可惜大英雄的余蔭沒能庇護得了親人平安一生。因著小爺爺多年前去了國外，在最動亂的時候，家里一門雙烈士都不管用。

    劉老師應該是特意過來安慰她，一路牽著她慢慢走，說了不少夸贊及鼓勵的話，等到郭無恙跟著劉老師進了教室，這會已經來了不少同學了。

    雖然已經是解放幾年了，也在說男女平等，但這會教室里的還是男生居多。別看他們永安巷家家戶戶是兒女都有上學，其實很多人家還是只讓兒子正常讀書的，至于女孩子，了不起讀兩年甩掉文盲的帽子，跟他們永安巷離得不遠的清平巷就是這樣子的。

    郭無恙也就是做了噩夢之后不出門了，以前那是周邊幾條巷子里竄來竄去的，跟附近同齡的女孩子都是玩得挺熟的，自然知道為什么有些人家里不讓家里的女孩子上學。

    很多人家不送家里的女孩上上學，并不單單是因為學費的事情，這年頭，五六歲的女孩都能當半個勞力來用了，不管是在家里帶著年紀更小的弟弟妹妹，還是幫著做些零碎活，諸如洗衣服、掃地、摘菜、洗菜、煮飯時幫忙燒火、飯后洗碗之類的活，家里的小孩子把這些活干了，都能節省出來一兩個大人在外面做活養家了。

    現在能有多一些的女孩子上學，也是受前幾年部隊里搞掃盲運動的影響，不送家里的女孩子去上學就會有街道辦的干事上門勸說，但干事也不能逼迫，經過多番做思想工作，才達成了目前的境況。

    “無恙，”有個小姑娘沖著郭無恙招手，劉老師推了推郭無恙，“去吧，好好上課。”

    郭無恙不記得自己坐哪了，但劉老師都發話了，想來這個打招呼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同桌吧，郭無恙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小姑娘迎過來幫忙接書包，“你請了好久的假啊。”對于小朋友來說，七八天的假是真的很長了。

    “家里有事。”郭無恙沖這小姑娘點點頭，不太記得名字了，她把身上的書包放下，掃了一眼隔壁桌上放著的書，正中間一本三年級語文書是掩著，上面寫著名字呢，劉語婷，是這個名字嗎？時間太久遠了，她不記得了，一場噩夢幾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