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玄之又玄(上)
天道玄玄,此意艱難,五行流轉,姹女泥丸。身是舟楫,神作檣帆,心盛苦海,彼岸金丹。
話說太子照月東罡略顯神通,將德昌和流火直接送到太和山下的漢水岸邊,二人看到只是相隔數十年之后,自己已經將近老年,發絲半白,而太子卻已是金丹在身,神通愈著,更添風采,不由得在自慚形穢之外,更加堅定了跟隨太子入山修道的決心。兩人各自跨上坐騎,騰空而起,先到凈樂國王宮見過了國王弗倫和皇后善勝,向兩位老人詳細說明了太子的近況,卻把二人也想入山跟隨之事說明。
二老聽完之后,雖然依舊因為兒子不肯回國而傷心,但得知他身體康泰,而且道術有成,卻也稍覺欣慰。
這兩人急于回去交代一切,在凈樂國稍事停留之后,便立刻連夜起身,各自趕回本族領地去了。
再說太子。
他在太和山巔目送著二人遠去之后,一個人在黑虎的陪伴下在山林間悠然漫步。此時清風徐來,空中疏云漫卷,滿山的草木青翠欲滴,發出一陣陣颯颯的輕響。和煦的陽光輕柔地投射在太子身上,多年不見天日的他只覺得周身皮膚微微刺痛,但卻有一種極為充實安逸的感覺不期然在心里悠然升起。
他一路欣賞著綠樹紅花,徜徉在太和山無邊的美景之中。不知不覺之間,卻已經來到了當日破腹療饑之前凈身的那條小溪前邊。聽到那動聽的潺潺水聲,看著那緩緩流過的清澈溪水,太子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具肉身自從多年前入定至今,還從未清洗過一次。
想到這里,太子的神思這才突然回歸到現實之中,身體上所散發而出的那種異味濃烈刺鼻,就連太子自己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這太和山中四野無人,所以也毫無顧忌。一想到身上污穢,馬上便脫下身上那件破爛不堪的長袍,跳入水中,盡情地沖洗起來。
此時天色已近中午,初秋的驕陽當空而照,把粼粼的溪水照射得波光蕩漾,溫熱的溪水表面不時反射著刺目的陽光。
太子在水中沖洗許久之后,只覺身體清爽,不由得心懷大暢。他仰起頭來,正要縱聲高歌,卻突然被頭頂刺目的陽光晃了一下,連忙低頭,卻仍是有一瞬間的視覺恍惚。
他微笑著揉揉雙眼,正想再度抬頭,但臉上的那一縷微笑卻突然凝滯,看著水面發起愣來。
原來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之間發覺,眼前這一切是那樣的熟悉,這布滿陽光的清澈水流、頭頂那輪當空而照的驕陽,仿佛是什么時候在另一個場景之中見過一般。
他輕輕拍一下額頭,心神微動,竟突然像被人捅了一刀一般,也顧不上自己赤身裸體,直接從溪水之中跳上岸來,然后手搭涼棚,抬頭看看空中的驕陽,再低頭看看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一刻,他發現了一個就連他也難以索解的問題,那就是自己先前入定之時所進入的那個奇異的世界,到底是真還是幻?若是以世人的理解方式來看,夢境是虛,眼見是實;若是以一個修道者的思維方式來看,則正好相反。因為一個人肉體的局限,難以跳出世事迷局,所以也就看不到全局,更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真面目。而在一個修道者的夢境中則不然,因為元神的凝結,所以其實那些夢境就是一個人脫離了肉身羈絆之后,擁有了跳出這個看似真實的世界之外的能力,如鳥之俯瞰,處之彌高,望之彌遠,所以既能看清自身所處之地的全貌,更能看見它與外界的關聯。因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夢境是實,眼見為虛。
然而這樣一來,便由此而產生了許多問題。因為從他的那個夢境中來看,自己頭頂的太陽乃是一個龐大的火球,而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則是一個與眾多其他球體一樣,按照一定的軌跡在圍繞著太陽不停地旋轉。他知道,太陽乃是當今天帝之子,那位三足金烏所釋放的能量的外在體現,但他卻也同時在夢境之中發現,不但自己腳下的這個球體自成世界,那些其他的球體包括太陽在內也無不擁有一個只屬于自己的獨立體系。那么太陽有金烏,其他那些球體包括自己腳下的球體又是誰在主宰?雖然以他此時的神通尚不足以探究明白,但他卻堅定地相信,就像人族居住在這個球體上一樣,一定還有其他像人族或者說是高于人族的一些未知的存在居住在太陽和其他那些球體之上。
一種奇妙的想法逐漸在太子腦海之中滋生,顛覆了他往日的所有常識:也許世人所謂的三界六道,就存在于這些圍繞太陽轉動的球體之中?那些居住在其他球體上的存在,其實就是世人所謂的神、魔、巫、鬼、仙?但就像三足金烏乃是太陽精魄一樣,夢境中的其他球體包括地球都是一個有著靈識的存在,也就是世人理解中的生命體,它們既然能夠像大地包容人族一樣包容神、仙、巫、魔、鬼,那他們又究竟是一種怎樣不可思議的存在?而且如果照此推斷,那么那太陽精魄三足金烏豈不就是一界的主宰?還有夢境中的那些無盡頭的經脈、廣袤無邊的意識之海,它已經把包括太陽這一個群體在內的無數群體包容在內,而且它既然有著和人體一樣的經脈和意識,自然也是另一個更為龐大的生命體,那它,又是什么?
撇開這些不說,如果說太陽周圍的這個群體就是三界六道所有天地人神鬼的居所,那么他們之間的通道或者說是界限又在哪里?當年人魔大戰之時,蚩尤手下的巫門鬼道大神后羿和遁神銀靈子也曾穿越空間而來,一個曾和自己數度交手,一個滲入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月殤體內,致使她幻化成妖,以母成子,不能見容于中原,放逐西方。他們,又是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運用一種什么樣的能量,才能穿越這些界限,越過那漫無邊際的空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