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極晝溫度刑
冰晶在睫毛上碎裂的瞬間,我聽見了溫度計汞柱爆裂的聲音。
程鐸的白大褂衣角消失在裂縫深處,失重感突然被刺骨嚴寒取代。永晝雪原再次展開,但這次天空掛著七顆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的太陽。腕表溫度顯示-73℃,但裸露的皮膚卻感知到詭異的37℃暖流。
"第三次輪回,實驗體存活時間提升至4小時17分。"
機械女聲從雪地深處傳來,七個冰雕從雪中升起。當看清它們的模樣,我握緊柳葉刀的手沁出冷汗——這分明是剛才實驗室里的程鐸,以七種不同死亡姿態被封存在冰晶中:喉嚨長出菌絲揚聲器的、眼球爆開溫度計碎片的、胸腔變成精密齒輪組的......
"溫度是謊言。"左側第三座冰雕突然開口,程鐸的面孔在冰層下扭曲,"看看你的腕表。"
金屬表盤不知何時爬滿菌絲,溫度讀數在-100℃與100℃間瘋狂跳躍。但更恐怖的是,當數字經過37℃時,表盤玻璃滲出猩紅血珠,凝成我熟悉的解剖臺刻度。
劇痛突然從太陽穴炸開,視網膜上浮現出半透明溫度計。汞柱里漂浮著微型黑色立方體,每當它翻轉一次,雪原就切換成熔巖地貌又瞬間復原。我忽然意識到,那些看似無序的溫度波動,實際是立方體轉動的角度函數。
"蘇法醫應該發現了,尸體溫度會泄露死亡時間。"繃帶女人的聲音從雪松后傳來,她腐爛的繃帶間插著六支不同規格的溫度計,"在這里,溫度能切割時間。"
她甩出的溫度計刺入雪地,汞柱突然暴長。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變成森森白骨,又在下一秒恢復如初——這支1942年的銅制溫度計,正在將接觸物的時間流速調至700倍。
"抓緊我!"程鐸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他倒懸在日耀形成的克萊因瓶光暈里,小臂刺青上的菌絲正瘋狂增殖,編織出量子計算機般的復雜紋路。
當他的菌絲纏住我手腕時,雪原突然開始頻閃。無數時間切片在眼前飛掠:繃帶女人在冰川裂縫刻下方程式、張明遠被立方體吞噬前最后的笑容、我自己的尸體在七個末日場景中同時腐爛......
"別信溫度計,要相信你的刻痕!"程鐸突然慘叫,他的左眼被菌絲扯出,在空中爆成冰晶顯微鏡。透過那些棱鏡,我看到自己掌心浮現出DNA鏈狀烙印——那正是柳葉刀留下的"時空刻痕"。
指尖觸碰到雪地的剎那,海量信息涌入腦海。這片雪在三小時前是沸騰血池,十二小時前是玻璃化的紐約地鐵站,七十二小時前是......我的解剖室。
"讀取到了?"繃帶女人出現在三顆太陽的焦點位置,她撕開胸前的繃帶,露出跳動著的黑色立方體心臟,"現在,切開程鐸的克萊因瓶!"
柳葉刀突然變得滾燙,刀尖自動指向程鐸小臂刺青。當刀刃刺入克萊因瓶口的莫比烏斯環紋路時,整個極晝之城開始量子化震顫。程鐸的慘叫聲中,我看見刺青里涌出銀色沙瀑——那是無數個他的記憶粒子。
沙粒在空中凝聚成全息屏,顯示著令人窒息的公式:
【人類痛苦值Σ=溫度梯度▽T×時間流速Δt×Ω(菌絲感染率)】
"他們用溫度差榨取絕望能量!"我揮刀斬向公式中的Ω符號,程鐸突然握住我持刀的手。他的瞳孔變成菌絲構成的斐波那契螺旋,嘴角撕裂到耳根:"你以為自己在反抗?這才是實驗最精彩的部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