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后的晨霧裹著青巖鎮西溝村的草藥味，陳凡踩著結冰的田埂往村衛生室跑時，鞋底沾著的藥渣在冰面上拖出斷續的褐痕。衛生室門口橫七豎八停著幾輛電動三輪車，車斗里堆著鼓囊的麻袋，刺鼻的硫磺味混著酸腐氣息從麻袋縫隙里滲出，十幾個老人正用拐杖抵住藥販子的三輪車，咳嗽聲與斥罵聲驚飛了枯枝上的寒鴉。

    “陳主任！他們賣的‘祖傳藥粉’燒得我喉嚨起泡！”七十歲的李大爺扯開衣領，胸口紅腫的疹子連成片，“衛生所說這是非法行醫，可這藥販子說能治高血壓！”

    陳凡蹲身捻起一撮藥粉，指尖搓開結塊的顆粒，突然轉身沖向三輪車。手電筒光束掃過麻袋口的縫線時，他的瞳孔驟然緊縮——標著“苗家秘方”的布袋內層，暗紅色的霉菌像蛛網般爬滿內襯，幾只潮蟲從破洞中倉皇逃竄。

    “藥材霉變得厲害！”陳凡的指甲摳開板結的藥粉塊，“真藥材該有清苦味，這些用硫磺熏過的連蟲都不吃！”

    藥販子黃三裹著貂皮大衣冷笑：“陳主任懂苗藥？我們可是有民族醫藥協會的批文！”

    陳凡的指腹蹭過麻袋外滲的黃色液體，突然抓起送貨單：“你們從貴州進的貨，走的是農產品綠色通道——可這批貨的檢疫證明呢？”他猛地掀開車斗篷布，露出底下成捆的化工原料袋，“工業硫磺包裝袋當藥材袋，你們這是要人命！”

    鎮衛生院的調解室里充斥著消毒水味，黃三甩出一沓泛黃的證書：“我們的苗藥非遺傳承人證書齊全，陳主任要質疑就去省里舉報！”

    陳凡將三包藥粉拍在桌上：“省藥檢所的報告顯示，這批藥粉重金屬超標十倍！”他突然翻開銷售記錄，“上個月賣給王奶奶的‘降壓粉’售價三百，進貨單上卻寫著‘飼料添加劑’——需要我找物價局查暴利經營嗎？”

    衛生院長擦著眼鏡打圓場：“民間偏方總有市場，直接取締怕引起群眾不滿……”

    “群眾不滿？”陳凡點開手機里的急診室監控，“昨晚張婆婆喝藥后休克搶救，血檢顯示砷中毒——非要等出殯才管？”

    黃三突然拍桌子：“有本事你們自己找大夫來！”

    “找就找！”陳凡亮出縣中醫院的合作協議，“省專家每周巡診，中藥代煎配送進村——這是省衛健委剛批的醫聯體項目！”

    暴雪封山那日深夜，陳凡帶人搶修醫療物資通道。手電筒掃過塌方的碎石堆時，他忽然扯過裝藥渣的竹簍：“去中藥廠拉五噸藥渣！鋪在冰面防滑！”

    村醫老吳急得跺腳：“藥渣濕滑更危險！”

    “混上草木灰增加摩擦力！”陳凡掄起鐵鍬鏟冰碴，“《山區應急手冊》第12頁寫著，三七藥渣含皂苷成分能提升路面附著力！”

    村民劉嬸堵在路口：“藥渣是留著肥田的，鋪路糟蹋了！”

    “開春后回收做有機肥！”陳凡掏出手機定位圖，“鎮農業站用北斗系統標記了每個鋪藥渣的路段，解凍后統一堆肥還田！”

    村民圍堵衛生室那日，陳凡拖著一車智能煎藥機沖進人群。他當眾演示藥材掃碼溯源系統，電子屏上跳出藥材種植基地的實時畫面：“看！每味藥的生長環境都能追蹤，農藥殘留檢測同步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