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暗渠驚雷
青江水面泛起魚鱗狀的波紋,陳凡的望遠鏡鏡頭里,對岸閃爍的車燈突然熄滅。他抓起防汛電臺喊醒值班室:"通知巡防隊,三號灘涂區有異常車輛活動!"轉身時碰翻了桌上的流域圖,泛黃的圖紙背面露出半截鉛筆字——"應急泄洪閘"。
凌晨三點,三輛越野車碾過灘涂區的鵝卵石。陳凡跳下車時,巡防隊員正用鐵鍬扒開新鮮的車轍印,底下露出水泥澆筑的方形井蓋。"這是七十年代修的引水渠檢修口。"水利站老站長打著手電筒照井壁青苔,"但圖紙上標注的應該是鑄鐵蓋板。"
周正陽蹲身用鑷子夾起井沿的藍色塑料片:"和長明集團運輸車上的防撞條材質相同。"他的強光手電掃過井底,渾濁的水面漂浮著油花,像是被什么攪動過。
"調抽水機!"陳凡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悶雷聲。氣象臺的暴雨預警在眾人手機里此起彼伏,老站長拍著井口的水泥板:"這結構撐不住強降水,得找當年的施工圖!"
鎮檔案室的門鎖還掛著露水,陳凡在"水利工程"分類柜前蹲了半小時,終于抽出卷邊泛藍的《青江流域治理(1972-1980)》。泛黃的圖紙在晨光中展開,老站長的煙灰抖落在某處:"泄洪閘設計流量明明是每秒30立方米,實際驗收記錄寫的50立方米!"
暴雨傾盆而下時,陳凡正帶著施工隊搶修檢修口。突然有人喊:"井底有東西!"抽干的水洼里,五六個印著外文標簽的鐵桶半埋在淤泥中。環保局的小吳剛要取樣,陳凡拽住他的防護服:"等等,這標簽上的骷髏標志是放射性物質。"
警戒線拉起來時,雨幕中沖進輛黑色轎車。臨州環保局副局長甩著濕透的劉海:"這里是臨州轄區,請河灣鎮的同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陳凡正用長柄鉗夾起個銹蝕的銘牌,上面刻著"臨州市水利工程三處"。
"1983年改建工程是你們局前身負責的。"陳凡將銘牌拋過去,"現在請解釋為什么泄洪閘驗收數據造假?"閃電劃過的瞬間,副局長公文包里掉出張泛黃的合影——年輕時的他和白鶴鳴站在剛竣工的閘門前。
暴雨持續到第二天中午,陳凡在臨時指揮部啃著冷包子看衛星云圖。鎮長突然撞進來:"三號閘門水位暴漲,臨州那邊突然開閘放水!"陳凡抓起雨衣往外跑時,對講機里傳來尖叫:"閘基出現裂縫!"
渾濁的江水像發怒的巨獸撞擊閘體,陳凡蹚著齊膝深的水查看裂縫,發現混凝土里的鋼筋竟是用鐵絲捆扎的。"這是豆腐渣工程!"他的怒吼被雷聲淹沒,"馬上疏散下游三個村!"
轉移群眾的卡車陷在泥濘中時,陳凡看見了舉著手機直播的網紅。他奪過擴音器喊:"會游泳的跟我來!"二十多個青壯年跟著他跳進洪流,用沙袋堵住閘門滲漏處。混著泥漿的水里,陳凡的腳突然踢到硬物——是半截刻著俄文的鉛罐。
搶險結束已是深夜,陳凡在衛生院輸液時,周正陽帶來了檢測報告:"鉛罐里裝的是鈾礦尾渣,和七十年代某保密工程的物料清單對得上。"他指著X光片上的裂縫,"閘體內部有直徑兩米的空洞,應該是當年偷工減料留下的。"
"明天開新聞發布會。"陳凡拔掉針頭,"把那個鉛罐擺在主席臺上。"
發布會現場擠滿了長槍短炮,陳凡卻遲遲沒出現。他在后臺攔住省地質局的老專家:"您再看看這個巖芯樣本。"放大鏡下的灰白色巖石里,隱約可見細小的金屬顆粒。"這是人為摻進去的鐵礦渣!"老專家拍案而起,"當年驗收的人瞎了嗎?"
當陳凡將巖芯樣本和工程合同并列投影時,臺下響起一片快門聲。"1978年實際使用的水泥標號比合同規定低兩檔,但驗收報告卻寫著'優等品'。"他切換幻燈片,泛黃的施工日志里夾著張匯款單復印件——收款人簽名與白鶴鳴青年時期的筆跡完全吻合。
發布會進行到一半,突然有群眾舉著血衣沖進來:"我爹就是當年修閘淹死的工人!"陳凡示意保安放行,轉身調出塵封的事故檔案:"1979年7月,工人張大山因違規操作墜亡...但這份工資表顯示,他出事當天根本不在工地!"
現場嘩然中,周正陽帶著個駝背老人現身:"這是當年的施工隊會計。"老人哆嗦著掏出發霉的筆記本:"白鶴鳴讓我做假賬,每個工人的保險費都克扣三成..."
輿情在傍晚達到沸點,陳凡辦公室的電話響個不停。省紀委來電確認細節時,他正用紫外線燈照驗另一份合同——1998年泄洪閘"維修工程"的中標單位,竟是錢茂才剛成立的皮包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