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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被抓到典型,陸炎一連幾天都早早來上班,而且親手抓科室人員的考勤,第三組的每個人都嚴格要求,杜絕遲到早退的情況,上班期間就是沒有工作任務,人也必須要在辦公室里坐班,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隨便了。
在機關里上班,有兩個方面的工作做容易被人挑出毛病來,一個是衛生的整潔情況,一個是考勤的情況。別說別人了,就是陸炎也做不到天天不晚點,不早下班這個制度,有的時候甚至還翹班,一天看不見影兒。谷牧立在的時候,拿陸炎沒辦法,要追究的話,陸炎就說自己在查案子,谷牧立也不能深究他查什么案子,畢竟陸炎是一個部門的領導,事兒比較多,隨便說個理由就能搪塞過去。
但是任建軍來了又不一樣,假如陸炎不在崗位上,任建軍就要追究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這就是新官和老同事不同的地方,在機關工作久了的人都深知這一點。不單單是陸炎領導的第三組,就是另外三個部門的人也是這樣的,每天早晨和中午上班時間一到,陸炎經常能聽到走廊里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這都是來晚了的工作人員趕時間的象征。
一連幾天,大家看看沒什么事情發生,任建軍還是那樣笑嘻嘻的樣子,緊張情緒馬上懈怠了下來,該晚點的還是照舊晚點,有的接送孩子,有的辦點私事。陸炎發現了一個毛病,在機關工作的人,經常把私事帶到工作中來。也就是說,有一件事情,本來可以在星期天再做的,但是很多人都喜歡占用工作的時間做,到了星期天,留下更多的私人空間,帶著全家去玩什么的。這就是在機關工作的好處,很少有領導拿考勤認真說話。
也許對于新上任的領導,大家都在這方面很注意,過了一段時間之后,彼此熟悉了,沒有領導追究這個問題了。
細細想來,應該是新領導不熟悉工作程序,工作無法展開,考勤才是最好開刀的地方。等到工作程序熟悉了,工作順利展開了,就顧不上考勤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官員,主要還是看政績的,如果一天到晚坐在辦公室里面,工作一點沒干,還是一個不作為。如果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工作卻開展順順利利的,那就是一個好同志。
只要在機關工作一年往上,就會熟知這個流程,幾乎每一個新官上任,都是老一套,老機關的人就順應著這個波浪起伏的環境隨波逐流了。陸炎本來是不太熟悉這些程序的,他參加工作本身時間就不長,而且以前都是在下面的基層當一把手,不需要跟誰請假,散漫慣了。后來,宋穎紅跟他談話的時候,說到了這些問題,陸炎牢牢記在心里面。
想起了宋穎紅,陸炎忍不住看了一眼宋穎紅的那個位置,不由得嘆口氣。來到任建軍的辦公室,任建軍正在看文件,見到他進來了,笑著說道:“怎么愁眉苦臉的啊?是不是犯了春困了?”
“不是春困,任主任,我的第三組少人啊,是不是給我補充點新的血液?”陸炎開門見山地說道,這時候是說工作上的正事,他也不好再套近乎,對任建軍的稱呼也從老書記變成了任主任。
“哦,要人啊?”任建軍的十根手指輕輕插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這是標準的準備長談的架勢。陸炎很熟悉任建軍的習慣,馬上豎起耳朵,準備聆聽領導的訓話。
任建軍砸吧一下嘴巴,說道:“現在要人恐怕是不行了,也不是我不給你人,只是最近上級來了指示,要精簡機構,就拿我們紀委來說,從事基層工作,保證不耽誤正常工作的前提下,每一個科室要精簡至少兩個人。對于這些人,要調到企業和鄉鎮的崗位上,因為那里更需要人手。當然了,幾件人員歸精簡,我們的紀委工作還要緊抓不放,不能耽誤了正常的工作,你回去草擬一下名單報上來。這個任務本來需要明天下達的,既然你來了,又說到了人員的事情,我就提前通知一下。這方面的文件明天給你送過去。”
精簡機構這個問題,在春節的時候中央就明確提出來了,層層落實下來,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之久,可見現在的政府工作效率的確是不高。在信息傳播只需要一個電話,一個回車鍵就能辦妥的現代,從中央到地方的傳達,卻是難度很大。那么多的政府工作人員,都在干嘛呢?陸炎的心里這樣腹誹著,說道:“好吧,那么我們組本來就少一個人,現在精簡就有一個名額唄?”
“是的,暫時是這樣的,老同志快要退休的就算了,年輕人,有沖勁的留下來,不上不下的人,最好是到基層鍛煉一下,這也是上級的規定,也是精簡機構的主要方向。”任建軍說道。
主要方向就是怕下面的人亂搞,有的故意曲解上級的命令,有的是誤解上級的命令,所以在文件里定下的調子,這也是前幾年流行的段子: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對策,結果是上級的命令落到基層之后就完全變味了,歪嘴和尚全部把經念錯了。后來,文件的下達都做了明確的規定,不允許誤解曲解和打折扣的情況發生。
聽到任建軍的話之后,陸炎的心里馬上就有了人選,要說第三組要精簡人,一個是洪尓戈一個是胡言志。這兩個人都非常符合任建軍剛才說的精簡人員的標準,而且都跟他不是一條心,早晚要被踢出去的。谷牧立在的時候,陸炎動不了胡言志,宋穎紅在的時候,動洪尓戈也不太好,都是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人。現在好了,谷牧立倒了,宋穎紅辭職了,正好又趕上這次的精簡人員,他們又是最符合精簡條件的人,說什么都要動一動他們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