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摳門

          在國字臉中年將注意力集中到站在前方講臺上的徐容時,徐祥不著痕跡地瞥了他一眼,無聲而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徐容以二十四歲的年紀升任中戲表演系系主任,讓學校很多本來有機會的教授尤其是幾位副主任紅了眼,有事沒事隔三差五的就跑到他這給徐容上眼藥。

          一開始,他對這些小動作相當的不耐煩,因為在他看來,相比于這些腦子里充斥著評職稱、往上爬而非做學問的俗人眼里,徐容是個真正的知識分子,一個不太擅長,并且也不屑于做這些蠅營狗茍之事的文化人。

          盡管和徐容打交道不多,但是這點他感受的相當深刻,僅僅從徐容結交的朋友當中就感受到了一二,就像前陣子,徐容引薦了一個據說是做出版生意的朋友,一問才知道,對方原來是仰慕他淵博的學問,想求一副墨寶裱起來掛在公司裝點門面。

          他不愿意和商人打交道,尤其是陌生的商人,哪怕是徐容介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對方跟認死理似的,死活非要請他題字,來回跑了幾趟,他一來礙于情面,二者也是見對方確實誠意十足,再三思慮之后,想出了一個既符合對方經營的項目,又不失古樸典雅,并且寓意深刻的題詞。

          日進斗金。

          在拿到墨寶的那一剎那,他清楚的地記得,那人因情緒激動,手腳都在打著顫,若非恰好站在一旁的徐容眼疾手快,幾滴晶瑩的淚珠眼看著就要撒在剛剛題好字的宣紙上,當時的情景,哪怕如今他依然歷歷在目,而且猶記那一瞬萌生的念頭,在當時,莫名奇妙的,他腦海當中忽地浮現出一句過去一直不太能理解的詞。

          朝聞道,夕死可矣。

          在他想來,對于徐容那個朋友,在看到自己的真跡的那一剎那,應當是如此的。

          當然,按照成例,他也收了點潤筆補貼家用,不過文化人嘛,相較之下這些就是次要的了。

          也是由此,他深刻地發覺了徐容這個年輕人跟絕大多數庸庸碌碌的俗人迥異之處,不拉關系、不走后門,更不會處心積慮地謀取官職和權力,踏踏實實、兢兢業業,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事跡,堅定不移地踐行《黨章》在“黨的干部”一章中指出的“黨的干部是黨的事業的骨干,是人民的公仆。”的初心和使命。

          鑒于此他才一力堅持,破格提拔了徐容。

          只不過近段時間總在他耳邊非議徐容的人多了,有的直接了當地告狀,明擺著說徐容這不好那也不行,有的如身旁的中年一般,把徐容往高里捧、往死里捧,其實這些,從第一個人說第一句關于徐容的不好開始,他都能看的明白、瞧的清楚,可是說的多了、聽的多了,有那么一陣子,他心里也漸漸生出了一些想法。

          他有點后悔,自己當初實在太意氣用事,因為優秀絕不應該當作提拔年輕干部的唯一標準,尤其是對徐容這種有潛力的優秀年輕干部,更應該讓他經受吃勁崗位、重要崗位的磨煉,把重擔壓到他身上,經歷艱難困苦的檢驗,未來才能擔當重任。

          只是半個月前的一個電話,讓他心中剛產生的一點悔意頃刻間煙消云散,恍然自己廢了莫大的力氣挖了個大坑埋了張合平,把徐容從人藝搞過來的初衷。

          徐容身上最重要的品質,并非其不爭不搶的處世原則,而是其未來執掌表演理論界牛耳的巨大潛力以及常人難及的學術水平。

          而那個電話,也讓他幡然醒悟,徐容自從一開始,就不可能留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