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雪是在入夜時分降下的。
奇寒徹骨。
延福宮會寧殿之北,有一座用石頭疊成的小山,山上建有一殿二亭,殿名翠微,住著趙佶的三女。
這月里的第九次不歡而散后,向來擅長討人喜歡的方應(yīng)看終于承認——自己折戟了。
頎長的身影凝立在亭中,拔出了懸在腰間的血色小劍。
劍尖發(fā)出嘯嘯勁氣,削過積著白綃練似厚雪的蒼松翠柏,霎時瓊芳碎墮。
米蒼穹嘖嘖稱奇,區(qū)區(qū)趙玉珠就把他激成了這樣?見到方應(yīng)看,他便好像見到自己的孫子回家過年似的,慈祥里帶著俊巴巴的勸道:“她既在宮里,那還不是任咱們‘有橋集團’拿捏?就怕你舍不得。”
冷眼看著緊閉的殿門,方應(yīng)看若無其事地道:“怎么會呢?公公這就說笑了,我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使勁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軟化對方的態(tài)度,有好幾次她分明動搖卻在關(guān)鍵時刻又生出警惕……
既不能為他所控,這帝姬一日不除便猶如利劍高懸。礙于名節(jié),她定然不會告到官家那兒,可除非她能像無夢女那樣,對他死心塌地、毫無保留,否則隨時可能成為無法預(yù)料的隱患。
而暗殺一個會武功的帝姬更是難上加難,談何容易?稍有差池,便可能功虧一簣,甚至搭上自個。沒把握的事他不做。
自從失意于雷純,這孤高俊美的年輕人思想便走了極端,認為世上美女有的令人見了,惹人憐愛,生起好逑之心。有的確是人間艷物,可望不可即,貴華自潔,令人不敢起狎玩之心,只有仰儀之情,而自形偎陋。其實就是錯的。
世上哪個女人,到頭來不是得成為人家的夫人、妻室的?就連公主、皇妃、小家碧玉、大家閨秀也不例外,更別提青樓艶伎、風塵俠女了。
既要成為男人的妻房,就會給人干、讓人操、任人擺布霪辱,光著身子讓人狎戲,只不過,那個男人不是你罷了。
——但既然她可以任人泄欲,那個男子漢也一樣可能是你。
是的,沒有什么女人是不能褒玩的,不可冒犯的。若有,那你是自己自討苦吃罷了。
但要早知自己碰的并非玉清昭應(yīng)宮的尋常女冠,他絕不會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