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節:為月落獻上的挽歌(五)
“他們怎么會忘了這一切的?!背林氐哪_步踩踏在新月洲的石板上,硬皮戰士以他那似乎沉淀了數千年光陰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如此說道。
這是長壽種與短壽種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即便身處相同的空間雙方眼中的世界與看待世界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眼前的這一整片在新月洲人看來千秋萬載繁盛安康的都城建筑,令幾乎所有外來者震撼于其壯麗宏偉的規模,在長壽種的眼里或許卻不過如曇花一現片刻間便會凋零。
“不應忘卻之物被遺忘,轉而從轉瞬即逝之物里尋求假想永恒所帶來的安定,無法理解,無法理解。”高速奔行的氣流讓洛安少女雙眼都感覺很是干澀,但萬納蘭卻絲毫不受影響地開口說話。
“忘卻是因為不再需要,這就是短壽種容易斷代的理由?!辟t者如是說著。
“有些事曾被奉為真理是因為在那個年代它們是存活必須的條件,前人長輩們孜孜不倦地教育著要后人深刻掌握并且銘記內容,因為他們判斷確實有這些需求。”
“但在缺乏切實威脅的和平環境當中傳承下來的東西卻愈發浮于表面。它轉變成了一種傳統,一種需要死板遵循但不論如何費心保存最終也肯定會只留下最容易記住的表面之物的習俗,而其內核與本質如何則早已被忘卻?!?br/>
“和平與缺乏威脅?不過是數百上千年的光陰,它們總會再回來的?!比f納蘭回答著。
“這便是人類之于長壽種的認知區分,一旦兩三年的時間未有威脅便可以稱之為和平。十幾二十年的光陰已足夠讓一代人在和平美滿之中長大,而這些新長成的人未曾歷經過威脅自然會對老一輩的說法嗤之以鼻。”
“畢竟我們人類,從來都是在反抗父輩的過程中漸漸長大找到自我的?!彼@樣說著的時候,在身后的幾人盡管未能看見賢者的表情,卻都感覺到這句話當中含有某些他自己的感慨。
“這是我總喜歡與你交談的原因,老友?!比f納蘭的語調之中似乎帶著些笑意:“你是連接的橋梁,總能以我可理解的語言和觀查不到的角度發言。”
“若人之子皆如你,四千年前的沖突也必不會發生?!薄班亍谶凇比f納蘭放低了腳跟通過和地面的硬摩擦迅速停了下來,緊接著再度垂下了手中的戰錘。
“不,如果全人類都像他,那搞不好沖突會更早發生。”而艾莉卡在一旁也停下了腳步,舉起長槍的同時開口毫不留情地說道:“過去我們可也在這片土地上打交道過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后生,別忘了?!?br/>
“距離感固然讓人感到寂寞,但同時也意味著安全。連接與互相理解的瞬間,神秘的面紗也就被揭開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便y發的女士抬起頭,而身后騎馬的眾人依次停下。
整整齊齊上百張大弓滿拉,寬刃的重箭搭于其上,只等待指揮官的一聲令下便對著這異邦人與奇妙異族組成的小隊齊射出去。
萬納蘭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比鬼族都要高大的軀干讓只由人類戰士構成的前方部隊感到戰栗,但盡管如此他們卻依然據守在由發黃竹子修筑的矮墻周圍,防守著在地震中損壞無法關閉的內環城門。
“上一次被這種東西指著,已經是四千年前的事情了。”她雙眼當中電火花閃動,緊接著雷電纏繞到了銀色長槍之上,而這一切令對面嚴陣以待的武士與巫女混成部隊當中有不少人出現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