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戰術對抗

          胡凱旋用樹枝撥弄篝火,火星濺到四皇子沾滿泥漿的袍角:"比如你造弩機卡殼了,是重新澆鑄整個銅匣,還是換個卡榫?"他故意把隨身軍刀的改錐彈開,金屬脆響驚飛了梁上的燕子。

          "當然是換..."四皇子說到一半猛然閉嘴,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玉佩邊緣,破廟角落里,三個鐵匠正把拆開的弩機零件攤在草席上,缺了門牙的老頭居然在用繡花針修整箭羽的平衡。

          暴雨初歇的黎明,斥候的銅鑼撕破晨霧,胡凱旋抓起半塊炊餅塞給四皇子:"勞煩殿下和周鐵帶人去東側山坡。"他故意把話說得含糊,余光瞥見四皇子盯著老武腰間新掛的零件包,那是用二十個箭袋拆開縫制的多功能工具包。

          "你想讓本宮當誘餌?"四皇子冷笑,佩劍卻已出鞘三寸。胡凱旋突然把隨身軍刀拍在供桌上:"是請殿下驗證模塊化戰術。"刀刃映出兩人眉眼,遠處傳來戰馬嘶鳴。

          趙無咎的狼牙箭這次裹著油布,破廟殘存的梁柱瞬間燃起綠火,胡凱旋吹響三短一長的竹哨,屋頂突然翻開七塊青瓦,二十架弩機從不同角度探出,每架都由三個部件拼成,操弩的竟是昨日還在納鞋底的婦人。

          "換三號箭匣!"老周瘸腿卡在墻縫里吼,他脖子上的銅鎖隨著喊聲叮當亂響。劉寡婦顫抖的手卻出奇利落,咔嚓一聲將帶倒刺的箭匣卡入凹槽。四皇子揮劍劈開流箭時,親眼看見那個總被自己呵斥的小乞丐,正用改錐飛速擰緊松動的弩臂。

          重甲騎兵沖破濃煙時,胡凱旋突然高喊:"散!"二十架弩機瞬間拆解成六十個部件,婦人孩童抱著零件鉆進地溝。四皇子被拽進陷坑的剎那,看見鐵匠老張從驢車底抽出手臂粗的銅管,那是用十七個箭鏃熔鑄的炮筒。

          "放!"

          地動山搖的轟鳴中,四皇子嘗到唇齒間的硝石味。趙無咎的先鋒馬隊像被無形巨掌拍碎,披甲戰馬在血霧中化作殘肢,他死死抓住坑沿,指甲縫里嵌滿泥土,那些飛散的銅管部件上,赫然刻著不同工匠的標記。

          "該你了。"胡凱旋突然把冒著煙的銅管塞到他懷里,燙得錦袍滋滋作響,四皇子本能地想扔開這卑賤之物,卻看見三個流民正用門板抬著新組裝的弩車沖上矮坡,他們脖子上晃動著零件包。

          殘陽染紅溪水時,趙無咎的黑旗退到山隘口,胡凱旋蹲在焦土堆里扒拉銅管殘片,四皇子突然用劍尖挑起塊帶血的齒輪:"這些賤...百姓怎會懂墨家機關術?"

          "這是流水線。"胡凱旋故意把隨身軍刀彈開又合上,"就像刀鞘卡榫,老周管鑄造,王嬸專打磨,連八歲的狗娃都知道怎么組裝保險栓。"他踢開腳邊半截箭桿,露出底下用炭筆寫的數字編號。

          四皇子瞳孔驟縮。他認出那些編號方式與欽天監的星圖標記如出一轍,更可怕的是老周正在拆卸的弩車上,用來固定軸承的皮繩,分明是拆了他昨日"遺失"的玉帶鉤。

          當夜暴雨再臨,四皇子在漏雨的偏殿輾轉反側,他摸出袖中暗藏的半張機括圖,突然聽見隔壁傳來叮當脆響,透過墻縫,他看見胡凱旋正用鵝毛筆畫著奇怪的網格,老周把銅錢熔成薄片,瘸腿壓著腳踏風箱。

          五更天時,皇城司夜襲的號角刺破雨幕,四皇子握劍沖出房門,卻見二十架弩車已在院中列陣,每輛都由六組部件拼成,操車的流民額頭上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胡凱旋在箭樓上舉起火把,火光映出他嘴角冷笑:"該讓趙大人嘗嘗標準化生產的厲害了。"

          趙無咎的玄甲騎兵這回學聰明了,馬蹄裹著浸濕的牛皮沖過焦土,胡凱旋蹲在箭樓陰影里,手指蘸著唾沫試風向:"老武,三號組件裝幾個了?"

          "十二套!"瘸腿鐵匠把銅管咬在嘴里含糊應道,他腳下散落著刻有不同標記的齒輪,活像現代車間里分揀好的螺絲釘。四皇子握著劍柄的手指發白,那些流民居然用納鞋底的麻繩當量尺,在泥地上畫出筆直的基準線。

          "放狼煙!"胡凱旋突然踹翻火盆,濃煙騰起的剎那,二十架弩車同時發出機括轉動的嗡鳴。四皇子瞳孔驟縮:每架弩車竟是由八組部件拼接而成,操車的婦人孩童像擺弄織布機般熟練。更可怕的是弩臂上掛著的陶罐,隱約能看見里面綠瑩瑩的液體在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