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堤坡面理
恍惚間,這位金國執(zhí)政親王,居然一時又有些癡了。
不過,正當(dāng)這位四太子習(xí)慣性感時而嘆時,忽然間,太師奴不顧禮儀,直接拽動兀術(shù)往河堤上而行,兀術(shù)回過神來,也見到河中有兩艘船徑直往岸西邊過來,且船上人物在兩岸輝光之下明顯有光影閃動,儼然是著甲的宋軍精銳。
或許是來渡河偵查的宋軍小隊精銳,雖然看起來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應(yīng)該沒大危險,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也沒必要……兀術(shù)一邊想,一邊匆匆與太師奴等侍從登上河堤,準(zhǔn)備折返。
而這個動作,反而暴露了他們的行蹤,那兩艘船反而直接朝著這邊蕩來。
待到兀術(shù)來到河堤這一邊,也聽到了河堤另一側(cè)船只碰撞薄冰的聲音,便要翻身上馬,可也就是此時,那一邊卻主動帶笑開口了:
“不知是金國哪位將軍,夜間不去睡覺,卻來河邊觀景?”
兀術(shù)聽到對方聲音洪亮,言辭從容,知道遇到了宋軍大將,卻是心中微動,一面上馬,一面朝太師奴等人示意。
太師奴等侍從趕緊彎弓搭箭,以防萬一,同時親自取下一面大盾,翻身上馬來為兀術(shù)遮掩,而隔著一個河堤土坡,對面也是弓弦聲、甲胄嘩啦聲不斷,儼然也在準(zhǔn)備。
而待太師奴等人預(yù)備妥當(dāng),兀術(shù)方才在馬上笑對:“大金國樞密使、魏王完顏兀術(shù)在此,不知道是宋國哪位將軍,與俺同般情調(diào),深夜臨河觀景?”
對面明顯有些騷動,但很快便立即安靜下來,然后之前那將繼續(xù)輕松笑言相應(yīng):“大宋河北路元帥、御營前軍都統(tǒng)岳飛在此!四太子,難得相逢,何妨過堤坡這邊一敘?”
兀術(shù)也是懵了一陣,太師奴等人同樣嘩然片刻,但很快,兀術(shù)便苦笑相對:“早就聽人說,岳元帥弓馬刀槍,河北第一,便是在軍中,也只是因為資歷緣故被韓郡王稍壓一頭……你這般萬夫不當(dāng)之勇,俺此時過去,怕是要被一箭串了……岳元帥若有心,何妨過來這邊,俺必定好生招待。”
河對岸那人,也就是岳飛,聞言愈笑:“四太子莫要哄我,我便是武藝再強,這般距離,女真重箭吃上一下,不死也要殘廢……何必自找沒趣?”
“也是,也是。”兀術(shù)連連頷首,一聲嘆氣,卻又若有所思。“若是這般,咱們就不握手言歡了,隔著堤坡聊一聊?”
“聊什么?”黑夜中,岳飛捏著背后硬弓,不知為何反而肅然。“事到如今,四太子要與我講道理、論時勢嗎?”
“就算是兵戈相見了,為啥不能講道理?”兀術(shù)不以為然道。“何況,今日夜半堤坡相逢,咱們雖不能蒙面,卻也算是難得機緣,而且便是說的不對、不好,也不至于憂心丟了士氣、惹來彈劾。”
“四太子會錯意了。”岳飛喟然以對。“我不是覺得此間不能說話,但有些話委實沒必要多言……女真侵略中國,殺我百姓,劫我財物,毀我城池,奪我疆域……難道還有道理嗎?”
“將軍上來便是個糊涂話。”兀術(shù)冷笑以對。“兩河昔日是宋國領(lǐng)土,今日是金國領(lǐng)土,以前你們自稱中國,但失了兩河還算什么中國,只能算半個中國,反倒是大金國,如今占據(jù)兩河,建制度、開科舉,尊孔而重儒,難道不也是中國之邦嗎?”
“狄夷之輩,沐猴而冠,也能稱中國?”岳飛狀若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