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中文 > 村民早年鬼事錄 > 第61章 血鐮收割

      第61章 血鐮收割

          “我哆嗦著問:‘磨啥刀?’他指著墻上的鐮刀:‘那把,我的。’我壯著膽子說:‘你不是死了嗎?’他冷笑:‘死了咋了?仇沒報,我走不了。’”

          “我腿一軟,喊:‘你別找我,我沒害你啊!’他飄近了點,低聲說:‘我知道,你是好人,幫我磨刀,我報完仇就走。’我咬咬牙:‘行,我幫你!’”

          “我拿起鐮刀,放到磨石上,邊磨邊問:‘王老三,你為啥非要害李大虎?’”張禿子回憶道,“他站在一邊,聲音沙啞得像銼刀刮鐵:‘他搶我田,害我家破人亡,我咽不下這口氣。’我嘆氣:‘可他腳筋斷了,也遭報應了,你該放手了。’”

          “他搖頭:‘不夠,他得死!’我一驚:‘你還要殺他?’他冷笑:‘不殺他,我魂不得安寧。’我勸他:‘你這樣下去,魂魄會散的,回不了頭。’他瞪我一眼:‘你懂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

          “我沒轍,只好接著磨。磨完刀,我遞給他:‘好了,你拿去吧。’他接過鐮刀,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像活過來似的。他咧嘴一笑:‘謝了,張禿子。’說完,他飄出門,融進黑夜里。”

          “第二天,村里又出事了。”張禿子講得更急,“李大虎的兒子李小虎,半夜在田里走,腳筋也被割斷了,疼得滿地打滾。村里人嚇得不敢出門,聚在村口嘀咕。有人說:‘這是王老三的鬼魂在作祟!’有人喊:‘得找老道士驅邪!’”

          “王小三跑來找我,眼淚汪汪地說:‘張哥,我爹的魂要害死李家全家咋辦?’我皺眉:‘這事兒不好收拾,得再找老道士。’我倆又去了老道士家,把事兒說了。老道士聽完,嘆氣:‘怨魂難纏,得用血祭才能壓住。’”

          “王小三嚇得臉白:‘血祭?啥意思?’老道士說:‘得用你的血,畫符,貼在鐮刀上,封住你爹的魂。’王小三咬咬牙:‘行,我豁出去了!’”

          “那晚,老道士在王小三家設了個壇。”張禿子接著講,“點了香,擺上供品,陰風嗖嗖地往屋里鉆。王小三割破手指,血滴在符紙上,老道士念叨著咒,貼到鐮刀上。突然,屋里風大得像要掀房頂,燈火晃得跟鬼火似的。”

          “王老三的鬼魂冒出來了,怒吼:‘你們敢封我?’老道士大喝:‘冤有頭債有主,你報了仇,該走了!’王老三冷笑:‘仇沒報完,李大虎還沒死!’王小三撲通跪下,哭道:‘爹,你放過他們吧,我不想你魂飛魄散!’”

          老道士桃木劍猛然劈向油燈,火苗";騰";地竄起三尺高。王老三的鬼影在火光中扭曲變形,卻仍死死攥著血符包裹的鐮刀。王小三膝行著撲向虛影,額頭在青磚上磕出血痕:";爹!您看這田!";

          窗紙突然被勁風撕破,月光如瀑傾瀉而入。油布包里的半截鐮刀嗡嗡震顫,綠銹簌簌剝落處,竟露出當年王老三在田埂磨刀時留下的豁口。張禿子懷里的銅錢串叮鈴作響,八枚開元通寶在桌上拼成個殘缺的八卦。

          ";三年前李大虎中風癱在炕上,";王小三的眼淚砸在鐮刀刃口,";他婆娘帶著兒子改嫁,肥田早被野草吞了!";鬼影的獠牙突然縮回牙齦,王老三佝僂著背湊近燈影——那豁口處分明映著兒子鬢角的白霜。

          祠堂方向傳來第一聲雞鳴時,李大虎家的破瓦房傳來陶罐碎裂聲。張禿子踮腳張望,只見那癱了五年的老惡霸直挺挺摔在門檻上,渾濁的眼珠倒映著天邊魚肚白。他枯枝般的手指摳進泥地,歪斜的嘴角還掛著隔夜苞米糊。

          王老三的虛影在晨光中淡成青煙,鐮刀";當啷";墜地時,刀刃上的血絲已凝成暗褐色的鐵銹。老道士抖著符紙往香爐里按,卻發現朱砂畫的敕令早被夜露洇成了桃花瓣。

          三個月后驚蟄日,靠山屯的娃娃們追著李老六問東問西。他蹲在田埂磨新打的鐮刀,刃口在磨石上刮出清亮的調子:";后來?后來那半截破鐮被張禿子供在關帝廟,逢著梅雨天還會滲水珠——不過啊...";他故意壓低嗓子,看孩子們縮著脖子往人堆里鉆,";自打村口立了合作公社的界碑,老槐樹底下再沒聽過磨刀聲。";

          暮色漫過曬谷場時,新來的知青對著倉庫墻上的銹鐮刀出神。鐵銹深處那抹暗紅,在夕陽里泛著暖融融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