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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白燈怨魂

          靠山屯的暮色裹著蒸騰的暑氣,村頭老槐樹上的知了都叫啞了嗓子。茶肆的竹簾子耷拉在門框邊,七八張油亮木桌擠滿了搖蒲扇的莊稼漢。李老六正用缺口的粗瓷碗灌涼茶,后脊梁的汗把藍布衫浸出深色人形,抬眼瞧見門軸轉出刺耳的呻吟。

          洪鎮海佝僂著背跨進門檻,蓑衣上還沾著河腥氣。他那只常年泛紅的右眼在昏黃油燈下顯得格外渾濁,竹簍里幾尾鯽魚甩尾的動靜引得鄰桌張屠戶直抻脖子。小二提著銅嘴長壺小跑過來,茶湯沖進陶碗時騰起的熱霧里,李老六已經拖著條凳湊到了跟前。

          "洪阿叔,給解個悶唄?"李老六把蒲扇搖得嘩嘩響,扇骨竹片在桌角磕出脆響,"您老經得多見得廣,說段河里頭的稀罕事?"

          老漁夫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碗沿,喉頭滾動的咕咚聲混著外頭漸起的蛙鳴。他忽然咧嘴露出參差的黃牙,沙啞的嗓音像磨砂紙擦過青石板:"二十年前中元夜,二狗子就是在河邊碰了那盞白燈籠......"

          “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中元節,村里家家戶戶都去河邊放河燈。靠山屯的河不大,水流慢,像條懶蛇似的蜿蜒著。月光灑下來,河面泛著銀光,漂滿了紅的、黃的、綠的燈籠,遠遠看去,像天上的星星掉下來了。風吹過,燈火搖晃,映得水面一閃一閃,怪好看的。”

          “可那天晚上,氣氛不對勁。河邊靜得瘆人,連蛐蛐都不叫了。村民們點燈放水,低聲念叨著亡魂的名字。我站在岸邊,手里拿根魚竿,正想趁著月色摸幾條魚上來。忽然,旁邊的二狗子喊了一聲:‘哎,洪大叔,你瞅瞅,那是個啥?’”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河中央漂著一盞白燈籠。別的燈籠都順著水流往下淌,這盞白的卻反著來,逆流而上,慢悠悠地往我們這邊靠。月光下,那白燈籠白的發亮,像塊冰似的,透著股說不出的邪乎勁兒。”

          “二狗子膽大,好奇心重,嚷嚷著:‘這燈籠怪得很,我去撈了瞧瞧!’我攔他:‘別亂動,河里的事兒說不準。’可他不聽,擼起袖子就跳下水,趟著水過去,一把抓住了燈籠的繩子。”

          “他剛把燈籠提起來,我就瞧見他臉色變了,像見了鬼似的,手一抖,燈籠差點掉回水里。他哆哆嗦嗦地爬上岸,手里攥著那白燈籠,喘著氣說:‘洪大叔,這玩意兒冷得邪乎,凍得我骨頭都疼。’”

          “我走過去,借著月光瞅了瞅。那燈籠不大,紙薄得跟蟬翼似的,里頭沒蠟燭,卻亮著幽幽的藍光,像鬼火跳動的模樣。二狗子盯著燈籠,嘀咕:‘這紙咋這么滑膩膩的?不像紙啊。’”

          “話音剛落,他突然晃了晃身子,捂著頭喊:‘哎喲,頭暈得厲害!’我趕緊扶他坐下,可沒過一會兒,他臉色煞白,額頭冒汗,嘴里開始胡言亂語:‘別抓我……別抓我……’聲音細得像蚊子叫,聽得人心里發毛。”

          “村里人慌了,七手八腳把他抬回家。到了半夜,二狗子發起高燒,燒得滿床打滾,嘴里還念叨著些聽不懂的話。第二天,他娘跑來找我,眼淚汪汪地說:‘洪大哥,二狗子身上起了青手印,像被啥抓的,咋回事啊?’”

          “我心里一咯噔,跑去看。果然,他胳膊上、脖子上,全是青紫的手印,五個指頭清清楚楚,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過。我勸他娘:‘別急,去請個郎中瞧瞧。’可郎中來了,翻來覆去檢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開了幾服藥。”

          “過了好幾天,二狗子才緩過來,可從那以后,他一見河就哆嗦,再不敢碰水。”

          “村里人議論開了,都說那白燈籠是鬼燈籠,誰撈了誰倒霉。可人就是這樣,越怕越好奇。第二年中元節,又有人忍不住要去試試。”

          “那回是個壯漢,叫柱子,膀大腰圓,膽子比天還大。他站在河邊,拍著胸脯說:‘我不信這邪,瞧我把它撈上來!’”

          “月亮掛在天上,河面又漂滿了燈籠。沒多久,那盞白燈籠又出現了,逆流而上,像在勾人似的。柱子跳進水里,水花濺了一身,他哈哈笑著,一把抓住燈籠,喊:‘瞧見沒,沒啥稀奇的!’”

          “可他剛上岸,臉色就變了。他扔下燈籠,捂著胸口說:‘咋這么冷?心口像被冰捅了!’沒一會兒,他也頭暈眼花,倒在地上。送到家后,高燒、胡話、青手印,跟二狗子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