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燈怨魂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響在我耳朵邊,尖得像針扎:‘還我命來!’我嚇得手一抖,火把掉地上,黑了。我連滾帶爬跑出去,回頭一看,燈籠漂在門口,藍光一閃一閃,像在瞪我。”
洪鎮海講到此處,茶肆里的油燈突然"噼啪"爆了個燈花。他摸出煙袋鍋子,暗紅的火星在皺紋里明明滅滅,墻上的影子跟著晃了晃,像要掙脫出什么似的。
"后來啊......"老漁夫的聲音忽然輕了,混著河風從竹簾縫隙鉆進來,"我們幾個把翠兒的衣裳首飾裹了白布,請來青云觀的玉真道長。七月半那天夜里,河灘上擺了三牲六畜,桃木劍挑著符紙燒了整宿。"
李老六的蒲扇早停了,扇骨上的竹刺扎進手心都沒察覺。后廚飄來的艾草香混著供香,在悶熱的空氣里凝成青霧。茶碗里的水紋忽然起了旋,一圈圈蕩著月亮碎片。
"法事做到子時,河面忽然翻起黑浪。"洪鎮海用煙桿敲了敲桌角,驚得張屠戶脖子上的肥肉一抖,"那盞白燈籠從黑水里冒出來,燈籠紙上滲出血珠子,沿著人皮紋路往下淌。玉真道長把翠兒的遺物往火盆里一拋,火光竄起三丈高。"
角落里的小二正給銅壺添炭,火星子濺到手背,疼得"哎喲"一聲。洪鎮海卻像沒聽見似的,煙袋鍋子直指窗外:"你們猜怎么著?燈籠里飄出個人影,穿著水綠衫子,頭發上別著銀蝴蝶簪——正是李大爺說的翠兒模樣。"
"翠兒的怨氣散盡時,燈籠紙化成灰落在河面。"老漁夫把簪頭按在桌面上,推出一道水痕,"第二天我們去張大戶新宅,發現他七竅流血死在床上,手里攥著半截燈籠繩——算算日子,正是翠兒周年忌日。"
不知哪來的穿堂風卷過,油燈"噗"地滅了。月光水似的漫進來,照著洪鎮海那只泛紅的右眼:"打那之后,白燈籠再沒出現過。倒是每年清明,河灘上會開滿野姜花,風一吹,像誰在哼小曲兒。"
茶肆里靜得能聽見露水滴落房檐。李老六剛要開口,忽聽得遠處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似有重物落水。眾人慌忙掀簾去看,卻見河面銀波蕩漾,一尾紅鯉躍出水面,嘴里銜著片月牙白的碎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