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一陣的黑色煙霧從月亮上空飄然而去，雪停后，月華光亮如晝。

光落在他殘甲之上，龍騰的金色盔甲一時寒芒萬丈。

裴琰仰首看十五的圓月，下令道：“三軍聽令！三日后，隨孤，班師回朝！”

十五的圓月，月光將凄迷的夜點亮，孩子的啼哭將陰霾遍布的房間點亮，那聲音就像是一道光。

江云嬈眼淚嘩嘩的看著那紅彤彤的小身體，一邊哭一邊笑：“你好呀，江忘忘。”

令歡壓根兒沒聽懂這是什么，以為是興旺的意思。

她只是抱著孩子，又哭又笑的放在江云嬈床邊：“是個男孩兒，哭聲洪亮，手腳齊全，健健康康的。”

兩個產婆喘著氣，扶著胸口，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江娘子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總算是母子平安。”

“是啊，也得虧沒什么男人跟婆婆在，要不然又得說什么舍大保小的話了。

此番是真的驚險，就差那么一點兒了，哎。”

產婆沒再繼續說不吉祥的話。

只覺江云嬈九死一生了，真的就差點兒......入了那鬼門關，可謂是艱險異常。

兩個產婆拿著令歡給的紅包，交代了一些事情就離開了。

令歡抱著孩子，再一抬眼，江云嬈已經睡著了。

旁的婦人懷有身孕都是胖了一圈，她是瘦了一圈，比從前還消瘦一些，是以江忘忘生出來也不大。

此刻的江云嬈身子小小的縮在床榻里，鬢角的青絲貼在全是汗水的臉頰上，唇色蒼白如宣紙，憐弱破碎。

令歡見了又哭了一場：“太子殿下好狠的心，若今日......今日真的人沒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一點難過都沒有！”

將孩子放在一早就準備好的小木床上，令歡忙著去燒水，去熬補身子的湯藥，通宵未眠。

江云嬈在床上睡到次日的黃昏前才算醒來。

連著過去半月，江云嬈幾乎沒有奶水，孩子愈發瘦弱。

產后的婦人總是情緒敏感加消極，她無法立馬振作，只能在床榻唾罵自己無用，抱著孩子啼哭。

隔壁的王大娘端著一罐兒牛乳走來：

“江娘子，大冬日里的確不好給孩子找吃的。

這最近小鎮上也沒人生孩子，沒有多的奶水分出來，你將就一下吧。”

江云嬈紅著眼，聲色有氣無力著，依舊虛弱：“謝謝你王大娘。”

令歡一身男裝從外歸來，等王大娘走后，她坐到了床邊：

“娘子，孩子光吃牛乳怕是不行，他從生下來感覺都沒怎么長。

家中余錢不多了，之前為了保證娘子的安危，拿了很大一部分錢請了附近最好的產婆，還請了兩個。

咱們的生活費，至多能撐到下個月。

這筆錢也要留著給您補身用，你此番是傷了大元氣。”

江云嬈抱著懷里瘦弱的孩子，嘴唇都在發顫：“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怎會走到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

前方的路，被想殺的她的人給堵死了，后退無路。

她從未覺得人生如此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