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尸繡霓裳
蘇青黛甩出朱砂繩纏住房梁蕩開,我還是被銀針刺中左肩。傷口沒有流血,卻浮現(xiàn)出青色刺青——是縮小版的青銅槨圖案。黑貓突然慘叫,我們轉(zhuǎn)頭看見石膏模特的尸體正在融化,血水匯聚到密室地面,形成個巨大的太極陰陽魚。
陰陽魚眼的位置升起兩具水晶棺。左邊棺中躺著穿鳳冠霞帔的新娘,嫁衣下擺用金線繡著七個陶甕;右邊棺內(nèi)竟是蘇青黛,她心口的符咒疤痕變成活物般的蜈蚣,正在啃食自己的內(nèi)臟。
\"是懼煞制造的幻象。\"蘇青黛咬破食指在眉心畫符,\"但半真半假...\"她突然僵住,我順著她視線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倒影沒有心臟部位。
黑貓的尾巴掃過水晶棺,棺蓋上的積灰簌簌掉落,露出刻滿符咒的內(nèi)壁。當我的血滴在符咒上時,整間密室突然劇烈震顫,墻皮脫落露出里面的人骨砌層。更驚悚的是每塊骨頭上都刻著生辰八字,其中一塊橈骨上赫然是我的名字!
縫紉機突然自動運轉(zhuǎn),血緞面料在針腳下逐漸成型。那是一件前朝樣式的蟒袍,但袖口紋樣是七個吊死鬼,下擺用腸線繡著林氏族譜。當最后一針落下時,密室里響起數(shù)十個重疊的哀嚎,二十三個尸體模特同時開口:\"時辰到了——\"
我們沖回前廳時,桃木門閂已經(jīng)腐化成灰。晨霧中浮現(xiàn)出孟氏裁縫鋪的招牌,只是\"孟\"字變成了\"夢\",滴落的血在門檻積成血洼。穿中山裝的老裁縫站在柜臺后,他手中剪刀開合間發(fā)出骨骼碎裂的脆響。
\"林公子來取衣裳?\"老裁縫轉(zhuǎn)身時,后腦勺居然還有張女人的臉,\"您祖父訂的七苦殮衣,還差最后一道工序。\"他掀開檀木匣,里面整齊疊著七塊人皮,每塊都紋著不同的刑具圖案。
蘇青黛突然奪過剪刀刺向人皮,被刺中的皮革發(fā)出嬰兒啼哭。老裁縫的臉皮簌簌剝落,露出里面符紙扎成的骷髏架:\"孟某恭候多時了!\"他胸腔爆出七條裹尸布纏住我們,布匹上浮現(xiàn)出六十年前的鎮(zhèn)壓場景——祖父將桃木劍刺入哭泣的男童心口,那孩子頸間掛著我的八卦玉墜!
黑貓躍起咬斷裹尸布的剎那,我瞥見縫紉機上的蟒袍已經(jīng)完工。七條鬼魂從袖口鉆出,托起衣袍往我身上套。蘇青黛拋出翡翠簪子刺破鬼霧,拽著我撞碎櫥窗玻璃逃出店鋪。
朝陽刺得人睜不開眼。我們癱坐在巷口石階上,卻發(fā)現(xiàn)彼此掌心都多了個骷髏刺青。黑貓銜來片殘破的戲服布料,上面用血寫著:\"未時三刻,葬魂碼頭,第七口棺\"。
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條空白短信。點開的瞬間聽筒里傳出祖父的咳嗽聲:\"風娃子...孟裁縫鋪的試衣鏡后面...\"背景音里夾雜著浪濤聲和鐵鏈拖地的響動。
蘇青黛忽然撕開我的衣領(lǐng),露出左肩的青銅槨刺青。原本靜止的圖案正在緩慢變化,槨蓋開啟的縫隙里伸出只長滿尸斑的手。她蘸著唾沫在刺青上畫出敕令符,那只手頓時冒起青煙縮了回去。
\"這是活尸印。\"她臉色比紙還白,\"七苦煞在標記宿主...\"
遠處教堂鐘聲敲響,我們同時看向?qū)Ψ健对趬ι系挠白泳尤粵]有頭。黑貓對著日頭發(fā)出凄厲嚎叫,在它金瞳倒影中,我們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七個撐著油紙傘的模糊人影。
傘面上分別寫著\"貪、嗔、癡、哀、懼、欲\",最后兩把傘空著,傘骨上卻垂著寫有我們名字的吊命繩。
當正午陽光穿過傘面投在地面時,青磚上顯現(xiàn)出血字:\"還有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