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三和小羊
無可奈何花落去,時也,運也,運也,命也。人生就是這樣的,命運時常捉弄人,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算不如天算啊。苦痛,來源于內心對未發生事情的擔憂害怕,從更深層面上解讀,是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的毫無把握,導致的困惑,迷茫,內心的恐懼。真正在事中,反倒覺得心里踏實了,壓在心口的石頭終于落地了,好壞已經不重要了,事情也沒有當初想的那么壞。從昏迷中進入一種快醒的狀態,懵懵懂懂,半醒半睡之間。王繼恩在噩夢中夢游了一圈,聽見了許多很嘈雜的聲音,也看到了過去的人,人影晃動,由遠及近,青紫色對襟大衫,腰里系著飄紅絲帶,腳蹬綢子面黑布紋小短靴,頭戴一頂方帽,帽頂別著一枝花。是他,花三,此人身高八尺,寬肩膀,水蛇腰,圓臉盤子,豹眼如炬,眼神很亮,劍眉星目,眉分八彩,炯炯有神。隆準高,方海口,聲音如虹。背上背著白布囊,手提三尺青銅劍,大步流星,行色匆匆的走來。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花三,此人姓花,在家排行老三,故而得名“花三”。此人仗義疏財,膽大心細,讀過兩年大書,識文斷字,小有謀略,江湖上送了個渾號“一枝花”。花家也是大戶人家,花三祖上是中過武狀元的,皇帝欽點御批的,官至雁門關邊關將軍。花老爺,一生耿直,清正廉潔,行事從容,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一身正氣。老人武藝高強,臂力能開二石弓,一生戎馬倥傯,刀光劍影,在冷兵器時代,在戰爭中磨練出了堅強的意志,將軍額頭能跑馬,肚量大氣,在朝堂之上,口碑很好,很得太祖欣賞。從龍早的功臣,都有文治武功,名成身就,開府設衙。家里人,半耕半讀,勤勞傳家,從不干茍且之事,不仗勢欺人,魚肉鄉鄰。
后來老爺子因病死在任上,過去的榮耀都已不在,各種原因的交織,到花三父輩,家道中落,靠著幾畝薄地,僅能夠解決溫飽問題。遇到家里有災有病,確實捉襟見肘,耕牛是前年,奶奶有病,賣了給其治病。即使到了難關,也從不求人,自給自足,咬緊牙關挺過去。自古英雄多磨難,花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從小到大都很懂事,上了兩年私塾學堂,因交不上學費,就回家放羊了。不過,他天資聰穎,學什么,一學就會,過目不忘,喜看歷史,歷史人物,朗朗上口,而且都見解和高度。
放羊的日子也是快樂的,一覺醒來,天已微亮。揉揉惺忪的眼,洗一把臉,在灶臺上拿個窩窩頭,用瓢挖了一瓢涼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氣,就來到羊圈,說是羊圈,就一只小羊,羊瘦瘦小小的,在棚子底下卷曲著,羊脖子上系著一根繩子,另一頭在柱子上拴著。看著小羊,花三想到了自己,不也和這小羊一樣啊。小羊看見主人來了,咩咩叫了兩聲,花三解開繩子,把羊牽了出來,把圈里的羊糞清理了一下,給自己小伙伴一個干凈的處所。花三和小羊一起來到田野里,青青草,讓小羊吃個夠,在綠草坪上撒歡,小羊很開心,花三也開心。可以和小羊說話,不時用手給小羊抓抓癢,小羊也樂意。渴了,帶小羊去溪水邊飲水,水清澈見底,能照出自己和小羊的影子,被幾條小魚游過去,沖開了影子,變成了層層碎片,淡淡的消退到什么都沒有了。花三對著水面,也在思考問題,小羊呀,我對你好,一定把你養的肥肥胖胖的,可轉念一想,明天羊長大了,就會被父親牽到街市賣掉,換點零用錢,貼補家用。
和小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盡量讓它舒服點。照顧小羊其實就是照顧自己,自己的命運如何,自己的路在哪?在沒有星星,月亮的夜,睡不著的時候,想到了自己,就像一把刺刀插在心口上疼痛難忍,又不能拔出來。那種感覺,生不如死,欲罷不能。心口疼著還能受,疼的久了就不疼了,可刺刀在心口,在,就是一雙扼住命運的大手,怎么也挪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