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蛻變的人生
王繼恩走了,是人離開了,他的心一直都在晉王府,片刻沒有離開。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何況是從小到大都是在這里呢,晉王對他,雖說不是生身父親,無微不至的關懷,才能有今天的他。不然早就餓死,凍死街頭了。本來也沒名字,窮人的孩子,都是貓兒,狗兒,鱉蛋的。繼恩,是晉王起的名字。此生,一定記著王爺的恩情,永世不忘。什么是緣分,緣分就是在該遇到的時候遇到了,好像是以前似曾相識,在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人,今天終于見到了。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大概就是這樣吧。王繼恩,對于皇宮的生活,并不陌生。在王府里,聽到的,他都記著。在腦子里,也勾畫了皇宮的模樣,比王府更壯觀,更氣派。皇宮里的人呢,都是皇子皇孫,太后,娘娘,后宮三千佳麗,還有宮女,太監…“王繼恩”在夢中,被這巨雷般的一聲叫醒了。在恍惚中,應了聲“我在”。是哪兒的人,凈事房的。來干嘛呢?“跟我們走一趟”,一個沒有胡須,公鴨嗓子的不男不女的官人打扮的人下了命令。王繼恩心里犯著嘀咕,莫不是我惹禍了,思前想后,沒有啊。拐了幾個彎,穿過了好幾道門,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住了,一個不大的院子,門口有兩個面目猙獰的石獅子,門檐高聳,門板上是圓形的銅釘,鑲在上面。門環下,是銅獅頭鉚在門上。下面有幾層臺階,半尺高的門檻。拍了幾下門,里面有人應了聲,來了。不大會兒,門吱吱繆繆的從里面打開了。一個腦袋探出來,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面帶笑容,畢恭畢敬的說:“是李公公呀,是什么風把您老吹來了,我說今早上枝頭喜鵲叫,原來是您來啊”。李公公面沉是水,用極其嚴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傳遞了一個眼神。我的媽呀!什么地方啊?進到里面,一個小黑屋子,在院子里的最后面,被厚厚的竹林遮掩著。幾道亮光從窗戶透進來,顯得陰森恐怖,這些人要干什么?不會……
王繼恩的心里五味雜陳,忐忑不安,這里的環境不太對,對于也算場面上的人,直覺告訴他,一定是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光這一幫子人,不男不女,不陽不陰,被去了勢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在宮里是太監,皇宮大院,有宮女,屬于服務性人才,被選到宮里,也算千挑萬選,個個貌美如花,身姿曼妙,正值青春豆蔻年華,眼波似水,風華正茂,是機遇還是宿命?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皇宮呢?運氣好的,在哪位娘娘身邊扶持,妥帖殷勤,會察言觀色,把主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陪主子說話,看花開花落,給主子解悶,會唱個小曲,還能下棋,吟詩作賦,時間長了,表面上是主子和奴才,背后是小姐妹。年歲差不多,既然能曉詩詞,也是名門閨秀,或許是貶官子女,受到牽連,無可奈何來到此地。皇天后土,一個不知名的娘娘,有時還不如宮女,哪天皇上喝多了,頭重腳輕,一搖一晃的在自己的后宮里橫沖直撞,不定哪一眼瞄上了一個,你就有殊榮了。不用翻牌子,今夜就是機會,若是運氣好,懷上龍子,就一步登天了,母以子貴,一榮俱榮。想象的魅力是無窮無盡的,能成全一個,就是人上人了。人有想法是好事,就怕沒有任何想法,有時好夢真的可以成真的。
宮女,畢竟是女的,一些沉重的活,體力不行,需要男人雄健的力量,起初也招募男人,可是皇宮里面除了皇上,皇上的兒子,孫子,剩下的都是女人。都是年輕人,不用多說了,如同動物世界里的解說,趙忠祥老師,“春天來了,萬物復蘇。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氣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動物交配的季節…”皇上也怕,都是我的女人,絕對不能讓他人染指,因為什么?不言自明,每年春天都是孕婦,也是恥辱。只有一種方法,而且沒有后顧之憂,又能和諧共生。太監,就應運而生了,所謂太監,就是笑傲江湖里,煉了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任盈盈的東方阿姨。辟邪劍法里如此效法,欲練神功,揮刀自宮。自宮,就是閹割。閹黨,在明朝是很厲害的角色啊。東廠,西廠,錦衣衛,繡春刀。因為知道,所以恐懼。此時的王繼恩,還有一點點幻想,命運只會尊重現實,現實在誰手里,誰就能操控你。看著房梁上,一個又一個發黃的白袋子,里面都是男人的寶貝。那是多少刀,割下了多少個男人的命根子,不能想,一想就毛骨悚然,心有余悸。關鍵是,這次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一個正常的男人,就可能,不是可能,而是馬上就成了閹人。
衣襟下還有五十兩銀票,給李公公吧,或許能幸免于難。可是偏偏時運不濟,屋漏偏逢連夜雨,黃鼠狼專咬病雞,該倒霉的時候,不會延緩半刻,時辰到了,誰也沒辦法。仰頭望,是悲憫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下一個,是自己,誰可憐我?此刻的晉王可知否,你敢動我,不怕日后,千刀萬剮,五馬分尸嗎?可是沒人聽到,只有霍霍的磨刀的聲音,刀不同于平常之刀,是騸人寶貝的利器。月芽狀,刀尖鋒利,遺憾了多少偉男子,也成全了多少禍國殃民的九千歲。一臉殺氣的李公公,一頭銀發,連眉毛都是皚皚白雪,冷峻的面容,不怒自威。纖細的說了一句,“嗯,到時候了,動手吧。”這可是真的,王繼恩心驚肉跳,所有的幻想都煙消云散了。他想說,我這有五十兩銀子,都給你,行行方便,放過我吧。等待他的是,什么都沒有,空氣是凝結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滅亡。殘酷來了,不只是切膚的疼痛,而是作為男人尊嚴的消失。一個小太監,熟練的把騸人的工具,都如數家珍的,一個不剩的都拿出來了。看著寒冷發光的刀片,心早就冰凍了。幾個大手,把王繼恩按住,身子下面是凌亂的草墊子,按照以往的慣例,剝掉他全身衣服,白皙的皮膚,格外耀眼。一個不知名的太監,給王繼恩遞上一杯麻沸散,這樣能減輕痛苦。喝完后,約五分鐘,藥力上來了。李公公親自操刀,是奉了皇上的圣旨,不敢馬虎一點。手法高超,如庖丁解牛,輕車熟路,一板一眼,小刀到處,連根拔起,沒有遺留問題。約半個時辰,手起刀落,所有男性的特征,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血流不止,一把香爐灰,創傷藥一敷,小便處,因勢利導,插了一根鵝毛管,好排小便。那些割掉的東西,裝在一個袋子里,掛在房梁上,等到光榮退休,入塵埃時,一并歸還,也算是完美人生了,又能怎樣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