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夜擱了筆，洛塵還以為他終于忍無可忍要揍自己了，正想嘻嘻拋個(gè)笑臉，卻忽然發(fā)現(xiàn)上唇和下唇像被粘住一般，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大變，奮力道：“唔？唔唔唔！”

    白司夜閉目，輕輕吐出一口氣，睜開雙眼，又是一派平靜神色，重新執(zhí)筆，仿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洛塵早聽過白家禁語術(shù)的可恨，心中偏不信這個(gè)邪。可搗騰半晌，嘴角都撓紅了，無論如何都打不開口。于是他抄了張紙，筆走如飛，把紙扔了過去。白司夜看了一眼，道：“無聊。”揉作一團(tuán)扔了。

    洛塵氣得在席子上打了個(gè)滾，爬起來又重新寫了一張，拍到白司夜面前，又被揉作一團(tuán)，扔了。

    這禁語術(shù)直到他抄完才解開。第二天來藏書閣，前天被扔得滿地的紙團(tuán)都被人收走了。

    洛塵向來好了傷疤忘了疼，頭天剛吃了禁言的虧，坐得兩刻又嘴癢難耐。不知死活地剛開口說了兩句，再次被禁言。不能開口他就在紙上胡亂涂鴉，塞到白司夜那邊，再被揉成一團(tuán)扔到地上。第三天依舊如此。

    如此屢屢被禁言，待到面壁思過的最后一天，這一日的洛塵，在白司夜看來卻有些異樣。

    他來青山這一陣，佩劍天天東扔西落，從不見他正經(jīng)背過，這天卻拿來了，啪的一下壓在書案旁。更是一反百折不撓、百般騷擾白司夜的常態(tài)，一語不發(fā)，坐下就動(dòng)筆，聽話得近乎詭異。

    白司夜沒有理由給他施禁語術(shù)，反而多看了他兩眼，仿佛不相信他忽然老實(shí)了。果然，坐得不久，洛塵故病重犯，送了一張紙過來，示意他看。

    白司夜本以為又是些亂七八糟的無聊字句，可鬼使神差地一掃，竟是一副人像。正襟危坐，倚窗靜讀，眉目神態(tài)惟妙惟肖，正是自己。

    洛塵見他目光沒有立刻移開，嘴角勾起，沖他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語，意思顯而易見：像不像？好不好？

    白司夜緩緩道：“有此閑暇，不去抄書，卻去亂畫。我看你永遠(yuǎn)也別想解禁了。”

    洛塵吹了吹未干的墨痕，無所謂地道：“我已經(jīng)抄完了，明天就不來了！”

    白司夜拂在微黃書卷上的修長手指似乎滯了一下，這才翻開下一頁，竟也沒有禁他的言。洛塵見耍不起來，把那張畫輕飄飄一扔，道：“送你了?！?br/>
    畫被扔在席子上，白司夜沒有要拿的意思。這些天洛塵寫來罵他、討好他、向他認(rèn)錯(cuò)、向他求饒、信筆涂鴉的紙張全都是如此待遇，他習(xí)慣了，也不在意，忽然道：“我忘了，還得給你加個(gè)東西?！?br/>
    說完他撿紙?zhí)峁P，三下添了兩筆，看看畫，再看看真人，笑倒在地。白司夜擱下書卷，掃了一眼，原來他在畫上自己的鬢邊加了一朵花。

    白司夜收回目光，拿起方才擱在案上的書，重新翻開。只看了一眼，便如被火舌舐到一般扔了出去。

    原本他看的是一本佛經(jīng)，可剛才翻開那一掃，入眼的竟全都是不堪入目。他原先看的那一冊(cè)竟被人掉包成了一本書皮偽裝成佛經(jīng)的春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