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終日行，游子久不至。

    晴，萬里無云。

    董胖子無利不起早，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叵一認定老道這些年醫術有進無退，就著急要他還那一頓羊肉的人情。這效率，這辦事，嘖嘖。有便宜不占是沙雕。劉繼中活的通透，已經看穿了世道人心。無所謂了。

    太平天國的故人會不會變成要他命的人？嗨，這只是沒有根據的猜測。進出些灰色地帶，就算有點風險也未嘗不可。以他的經驗看，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呢？

    沒想到這胖子竟然拉他進了金陵機器制造局！這西洋鏡猝不及防，老道好險崴了腳。這是誰得病了？董胖子怎么進出金陵機器制造局和吃飯喝水似的？這西洋建筑比較像租界的那些房舍，具體里面做些什么？劉繼中心里翻騰著十萬個為什么。可惜董什么現在只顧著往前走，什么也不肯說。

    其實也沒什么。也就進個小樓，有人前面引路進個房間。房間有個穿常服，樣子精神的中年人，得的一些普通勞心人易得的病患。那就望色看舌摸脈問訊，對癥開方煎藥去吧。

    一套流水辦下來，一個時辰都不到。倒有大半個時辰在制造局里跑腿。

    事情辦完了。董胖子留劉繼中在家住了兩天，要等預后。第三天董胖子回來說：“大人很滿意，藥方對癥。第一帖用后就果然有效了。如今已經可以安睡。”

    那就不用再去制造局的大院子練習健走了。董胖子拿回一封三個十兩的銀子交給劉繼中作為診費。劉繼中缺錢，也不推辭就收了。

    董胖子住所在東門。金陵商賈匯集之地，車馬喧囂。臨別，胖子給他置辦了份謝禮。一匹油光發亮的小黑驢。

    驢，一匹四兩。可惜劉繼中自己沒買到。

    禮輕情意重，送禮送到人心里，才是大成功。董什么果然參透人心，什么都懂。

    劉繼中也不和他客氣，要求去羊市旁邊的羊肉館再吃一頓。董胖子欣然同意。席間依依惜別：“劉兄這一別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若是路過金陵，可定要來尋小弟大快朵頤。小弟最不喜獨自一人吃飯喝酒。”

    想起董胖子家中并無家眷，冷冷清清。看他殷勤相送的樣子，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老道涌起同病相憐的感慨。

    “兄弟，各自安好。”

    “嗐。走了。”劉繼中往西邊方向走。

    那些人少的山地丘陵適合躲藏行蹤，想來童子營的人也會這樣行動，且先這樣去。騎驢走出金陵近郊，再往前面似乎就是長江。他下了驢，系在一棵小樹上讓它自己吃草。

    劉繼中找了塊平整石頭，摸出一枚黃澄澄的乾隆通寶銅錢。洗心收神，凝眉投擲后占了一個需卦。他沉吟：乾下坎上，有孚光享。貞吉，利涉大川。險在前，往有功。剛健而不陷，不困窮就好。這一路有不少波折，可尋到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