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汴京
城門禁軍受不了惡臭,連連催促苦工快些離去,轉(zhuǎn)頭代為解釋道:“還不是昨日大雨,金水河暴漲,漫過了留子門,廣固軍指揮使蔡大人正讓人疏通河道,清理道路呢。”廣固軍乃宋廷專設(shè),職司乃修葺城墻,維護(hù)城內(nèi)道路,有二十指揮,約有一萬余人。
眾人皆口吐芬芳,卻絲毫不影響彼此出入城門的效率,畢竟被臭味熏蒸事小,賺錢生存事大,汴京人士之務(wù)實,可見一斑。
出得甕城,吳佩甲習(xí)慣性打量城墻后方,卻見到每二百步就有一個防城庫,貯有守御之器,方便守城兵士取用。由此看來,以五萬守二十萬之語未必是假。
向城內(nèi)走去,迎面而來的則是一座占據(jù)街角的三層酒樓,只見其飛檐斗角,畫棟飛甍,氣勢巍峨無比。定睛從風(fēng)窗間隙望進(jìn)去,只見其內(nèi)峻宇雕墻,丹楹刻桷,十分奢華。屋檐斜斜伸出一面杏黃酒旗迎風(fēng)招展,此時正是晌午,正門處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往來不絕,抬首望之三層皆滿,觥籌交錯之聲肆意散出,好一座生意興隆的酒樓!
“班樓?”吳佩甲望著顯眼處明顯是名家揮就的飄逸大字,不由念出聲來。
“班樓乃是位列汴京十大名樓,亦是七十二正店之一,擅長北方多道名菜,其精釀的“神仙醉”醇香濃厚,回味無窮,堪稱一絕。”李獨霜邊走邊給吳佩甲介紹道,沒有駐足停留,打算先去樞密院點卯,然后去座師留給自己的住處灑掃一番后,晚上再來吃喝。
即使過了嘈雜的班樓,大道上依舊人頭攢動,走過十?dāng)?shù)間售賣粉黛、珠寶以及文房四寶的旺鋪之后,連排并列的街面頓時一空,一座龐大的寺廟建筑群突現(xiàn)視野之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長長的朱墻碧瓦,朱墻之內(nèi)則隱約可見層樓疊殿,不知多少巍峨大殿坐落其中,極遠(yuǎn)處可見一青灰色高聳鐵塔,給人一種深沉神秘之感。走了半晌方才到得正殿門前,只見門前釘頭磷磷,卻是大門緊閉,不知是何緣故。門楣上懸掛著古樸老舊的牌匾,上書“大相國寺”,字體圓潤中正,頗有寶相莊嚴(yán)的意味。
“這寺廟我聽說過,據(jù)說早在我大宋建國之初就已建立,至今已有九百余年,最初是在汴京郊外,沒成想汴京的人越來越多,城池也越修越大,到三百年前時城墻竟已擴(kuò)建到了寺前,更沒想到先帝修建外城直接將其囊括了進(jìn)去。”吳佩甲興奮地說道,鬼知道他一軍中之人何以對一寺廟感興趣。
李獨霜望著這座歷史悠久的寺廟,遙想九百余年的風(fēng)霜雨雪,不由再次感嘆有一些東西總是能熬過時光的,哪怕已經(jīng)破舊,哪怕光彩不再,卻仍然令人肅然起敬,感受到一種執(zhí)拗的堅持。
恍若自己虛度光陰,沉湎于榮華,虛度于富貴,百年之后又能留下什么呢?
最多光鮮的墳塋一座,也許史書寥寥數(shù)筆,終將消亡于時光長河之中。
故此,唯有長生!
李獨霜的道心莫名其妙因此得緣,更堅固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