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鐘離霜甲
天監五年的冬至,淮河水面結著薄冰,冰碴子撞擊著邵陽洲的蘆葦,發出細碎的脆響。韋睿踩著積雪登上瞭望樓,手按在凍得發木的欄桿上,眼前是北魏軍連營百里的鐵鎖連環陣
——
元英將戰船用粗鐵鏈相連,在淮河上搭起三道浮橋,橋板上的霜足有半寸厚,遠遠望去像一條銀蛇橫臥水面。
一、霜夜中的密信
都督,南徐州快馬!
親衛遞來的蠟丸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韋睿用火折子烘化蠟封,蕭衍的密信赫然在目,墨字間還帶著淡淡檀香:昔赤壁火攻,借東南風;今淮河東下,可借水勢。朕已命曹景宗率輕舟伏于上游,卿可鑿堤放水,火船順流,則魏艦可焚。信紙邊緣畫著簡略的水勢圖,淮河彎道處標著
邵陽洲
三字,旁邊注著
水漲則橋斷。韋睿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郢州,蕭衍命人以《孝經》為令,士兵皆佩
仁
字徽,如今這些士兵正頂著零下二十度的嚴寒加固堤壩,每道工序都按
謹身節用,以養父母
的訓誡執行
——
新政培養的不僅是士兵,更是懂得
護民如護親
的子弟兵。去叫馮道根,讓他帶二十個水性好的弟兄,趁夜摸查魏軍水柵。
韋睿搓了搓凍僵的手指,目光落在遠處魏軍營寨,元英以為天寒地凍,我軍不敢出擊,卻忘了淮河之水,才是我們最鋒利的刀。
二、堤壩下的玄機
子時三刻,韋睿踩著齊膝深的積雪來到淮河堤壩。曹景宗的
鐵龍舸
早已在蘆葦蕩中待命,船身蒙著浸過桐油的牛皮,船頭的破陣刀結著冰棱。他忽然聽見冰層下有流水聲
——
這是蕭衍在密信中提到的
冬至后淮水暗流涌動,果然不虛。大人,堤壩滲水了!
馮道根的匯報帶著喜色,他指著冰層下的細流,魏軍的鐵鎖橋吃水太深,把淮河逼出了新水道。
韋睿蹲下,指尖觸到流水的溫度,比河面的冰水略高,這是地底溫泉的余脈,正是鑿堤的最佳契機。傳我的令:在堤壩東角鑿三個泄水口,用稻草堵住,天亮前務必完工。
他望向對岸的魏艦,每艘船上都掛著防風燈,燈光映在冰面上,像一串模糊的鬼火,告訴弟兄們,鑿堤時放輕手腳,魏人怕冷,此刻必在帳中飲酒驅寒。
三、火與水的交響
卯時初刻,天際泛著魚肚白,韋睿站在指揮船上,看見曹景宗的船隊載著浸記油脂的木筏順流而下。忽然,堤壩方向傳來悶響
——
馮道根砍斷了堵水的稻草,淮水如狂龍出閘,帶著溫泉的暖意沖開冰層,水位瞬間上漲三尺。點火!
韋睿的令旗揮下,火筏上的油布騰起丈高火焰,順著急流撞向魏艦。鐵鎖在高溫下發出爆裂聲,魏軍士兵從帳中沖出,鎧甲上的冰甲在火光中融化,卻被洶涌的河水澆了個透心涼。更可怕的是,橋板上的厚霜遇熱成水,木橋頓時變成溜冰場,無數北魏兵滑倒跌入河中,被冰冷的淮水瞬間吞沒。梁軍來了!
曹景宗的喊殺聲蓋過濤聲,他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