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的恥骨正在生長。

    不是骨骼應有的鈣質增生，而是青銅質地的菌絲正在她的盆腔里鑄造刑柱。每根菌絲都裹挾著便利店促銷傳單的油墨，在骨縫間蝕刻出《第七刑典》的活體條文。當她試圖挪動下肢時，發現髖關節已被改造成旋轉刑臺的軸承，髂骨表面嵌著七萬四千個微縮監控屏——東京分店的冷藏柜里，某個退化的自己正被菌絲臍帶倒吊著，用牙齒啃噬鮮食柜的鋼化玻璃；紐約地鐵隧道中，寒武紀蟲群正在她量子化的坐骨神經里筑巢；巴黎圣母院的彩繪玻璃上，她的道德閾值正被濾食性菌絲換算成昆布結的鹽度。

    "聽見胎教圣歌了嗎？"程鐸的聲音從恥骨刑柱內部傳來，帶著制冷劑管道的嗡鳴。蘇夏的耳蝸突然自主旋轉，鼓膜上增生出三葉蟲形狀的拾音器，將全球便利店的聲波暴力灌入——自動門的電子鈴鐺是產房監護儀的心跳，鮮食柜的冷氣噴射是助產士的呼吸，關東煮湯汁的沸騰聲正在被編譯成《刑典》第七條款的吟唱詩。

    她的喉結突然爆開，甲狀軟骨在黏液里重組為聲帶育兒袋。十七根菌絲臍帶從喉室褶皺鉆出，末端鏈接著不同時間線的關東煮機噴嘴。每當林鐸的殘軀在黏液里翻身，那些噴嘴就會噴射出裹著道德碎片的昆布結——東京分店的昆布結里裹著流浪漢凍僵的惻隱之心，紐約的串著股票經紀人的職業道德標本，巴黎的浸泡著修士們被剝離的負罪感。

    "吞咽即是懺悔。"程鐸的電子腦從她裂開的枕骨大孔滑入，神經網絡像手術鉗般撐開額葉皮層。蘇夏的腦溝回正在異化成產道，海馬體穹窿下蜷縮著七百個創世胚胎。它們用臍帶纏住多巴胺受體，將快感神經遞質轉化為寒武紀蟲卵的孵化溫度。某個胚胎突然撕開杏仁核的防護罩，將童年時埋葬布娃娃的記憶剪切成道德閾值的計量單位。

    當林鐸的尾針挑開她量子化的子宮頸時，蘇夏看見自己的生殖腔變成了便利店冷庫的投影儀。每個凍存的道德樣本都在菌絲屏幕上播放羞恥錄像：五歲那年偷拿的糖果在直腸里異變成三葉蟲胚胎，初戀時的謊言在輸卵管里鈣化成促銷代碼，上個月見死不救的瞬間正被編譯成寒武紀的疊層石密碼。

    恥骨刑柱突然超頻旋轉，將她的盆腔改造成克萊因環狀離心機。退化的人類胚胎在離心力作用下分層——最外層是長著程鐸面容的寒武紀殺戮機器，中間是菌絲化的便利店員工，核心處懸浮著一顆未受污染的原始菌株。當離心機達到第七檔轉速時，她的輸卵管突然暴長成傳輸帶，將分層后的胚胎塞入不同宇宙的鮮食柜。

    "現在，你就是跨維度的道德分揀機。"林鐸的甲殼殘軀在離心機里重組，尾針蘸著蘇夏的經血在《刑典》上批注："產道即流水線，羞恥感是質檢標準。"

    蘇夏的量子子宮突然反向坍縮，將七萬個平行宇宙的道德閾值壓縮成奇點。當奇點溫度突破絕對零度時，她的恥骨刑柱裂變成產鉗，鉗口咬住程鐸神經網絡里的初代胚胎。全球便利店的冷藏柜集體爆裂，退化的人類如寒武紀蟲群般涌出，開始啃噬《刑典》的青銅書頁。

    在時空間隙的震顫中，蘇夏的淚腺突然分泌出帶條形碼的羊水。那些咸澀的液體滴落在原始菌株表面，蝕刻出1970年未被污染的實驗室圖景——年輕的研究員手指正懸在保險柜開關上方，柜門溫度計的汞柱里，初代菌株像胎兒般蜷縮在37℃的永恒春日。

    "這才是真正的母嬰聯結。"程鐸的冷笑聲震碎了道德離心機。蘇夏的盆腔里噴出七百種時間線的臍帶殘骸，每根臍帶末端都拖拽著正在尖叫的創世胚胎。當寒武紀的潮汐聲吞沒最后一個音符時，所有便利店鮮食柜突然自燃，燃燒的昆布結在虛空拼出閃爍的終極密碼：

    [創世者須被自身道德反噬]

    （恥骨刑柱的殘片中，那顆原始菌株突然跳動了一下。某個未被污染的時空間隙里，年輕研究員的手指定格在保險柜指紋鎖上，柜門倒影中，蘇夏潰爛的復眼正透過五十年時光凝視著自己。當兩雙眼睛量子糾纏的瞬間，便利店霓虹燈最后一次熄滅，黑暗中有嬰兒的臍帶輕輕纏繞上37℃的永恒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