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汞痕
應急探照燈將礦洞裂口照得慘白,陳凡的防護服在暴雨中泛著冷光。他盯著鉆孔機傳回的地下影像,屏幕里泛著幽藍的汞蒸氣像活物般在巖縫間游走。防化專家老楊突然按住他肩膀:"不能再挖了!下面溫度升到58度了!"
"可人還活著!"陳凡的防護面罩蒙上水霧,他舉起生命探測儀——三個紅點正在地下三十米處微弱跳動。山體突然震顫,碎石簌簌砸在防爆玻璃圍擋上,混著雨聲像千萬面破鼓在敲。
張木匠的妻子突然沖破警戒線,沾滿泥漿的布鞋在鋼板平臺上打滑。她抓住陳凡的防護服嘶吼:"他們爺仨屬龍!先生說過龍脈見血必反噬!"撕開的衣襟里掉出個桃木符,被汞蒸氣一熏竟滋滋冒出青煙。
"帶她去消毒帳篷!"陳凡彎腰撿起桃木符,指尖突然傳來灼痛。唐明德的聲音從對講機炸響:"木料含硫量超標!遇到汞蒸氣發生化學反應了!"
省里派來的移動洗消車開始噴射霧化藥劑,陳凡的視線穿過淡黃色消毒霧,看見紀委老周正把個鐵皮箱塞進防爆車。箱角露出的賬本殘頁上,"鉛鋅礦股權分配"幾個褪色鋼筆字正在雨水中化開。
"陳書記!"鉆探隊長突然拽他蹲下,"你聽!"透過三十米厚的巖層,隱約傳來金屬敲擊聲——三短三長三短。陳凡的鋼筆在應急預案上戳出個洞:"是國際求救信號!他們還清醒!"
救援隊的熱成像儀突然捕捉到異常:三個熱源正在橫向移動!地質圖在泥水里鋪開,陳凡的鋼筆尖順著地下河走向滑動,突然停在某處:"這里!離鑫隆倉庫只有十五米!"
暴雨在防化帳篷上砸出鼓點,陳凡盯著地下結構模型。老礦工王鐵頭顫巍巍的手指戳著某條虛線:"九八年封井時,俺留了條貓道......"他缺了無名指的手在圖紙上比劃,"從泄洪洞斜插下去能省二十米!"
"太危險!"消防隊長摔下安全帽,"那巷道早被化工廢料填實了!"陳凡的鋼筆突然停在圖紙某處——鑫隆倉庫的通風管標注竟然是雙線。他轉頭問測繪員:"為什么這條管道比標準粗三倍?"
子夜時分,兩盞防爆頭燈刺破泄洪洞的黑暗。陳凡跟著搶險隊深一腳淺一腳往里摸,手電光照見洞壁凝結的銀色汞珠。突然,走在前面的隊員悶哼倒地,檢測儀紅燈狂閃:"汞蒸氣濃度超標百倍!"
"上氧氣瓶!"陳凡的聲音在防毒面具里嗡嗡作響。他彎腰時,頭燈照亮洞底幾具白森森的動物骸骨——是當年封井時跑丟的礦騾。骸骨旁的鐵鍬柄上,歪歪扭扭刻著"王二埋雷于此"。
巷道轉角處,混凝土封墻赫然在目。陳凡的手套摸到墻縫里滋生的暗紅色菌絲——是唐明德培養的重金屬降解菌!老楊的檢測儀突然鳴叫:"墻后溫度62度!壓力還在升!"
"定向爆破!"陳凡的吼聲震落洞頂汞珠。防爆墻炸開的瞬間,熱浪裹著銀霧撲面而來。頭燈穿透霧氣,照見個十米見方的地下空間——成堆的鐵桶正在高溫下膨脹變形,桶身"氰化物"的標識清晰可辨。
"退!快退!"陳凡拽著隊員往后滾。鐵桶接二連三爆開,藍白色粉末混著汞蒸氣形成致命毒云。對講機里傳來唐明德的嘶吼:"是氰化汞!遇水產生劇毒氫氰酸!"
暴雨在泄洪洞外形成瀑布,陳凡癱坐在消毒帳篷里。濕透的防護服粘在身上,他能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聲。手機突然震動,省公安廳發來協查通報——鑫隆化工前保安隊長在邊境落網,供出條直通省城的危化品走私鏈。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陳凡盯著重新標注的地下圖紙。他的鋼筆尖突然停在某處:"通風管!這些鐵桶要運進來必須拆掉通風設備!"圖紙翻轉,背面竟用藍色復寫紙印著二十年前的施工批文——批準人簽名與賬本上的筆跡完全重合。
"陳書記!有發現!"搶險隊員捧著個銹蝕的保險箱沖進來。砂輪切開箱體的火花中,陳凡看見泛黃的會議紀要:某次安全生產會議記錄顯示,時任副鎮長堅持封存礦洞,卻被投票否決。
暴雨驟然轉急,山體裂口處突然噴出十米高的銀色霧柱。陳凡的對講機炸響:"熱源在移動!往東南方向去了!"地下結構圖上,東南方赫然標著鎮自來水廠的取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