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月前。我輕笑了一聲,我計劃這件事已經(jīng)很久了。

      其實何止一個月,我從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先是偷偷去咨詢了律師,了解了離婚的各種程序;然后開始分割共同財產(chǎn),把自己的東西一點點轉(zhuǎn)移出去;最后是租房子,準備新的生活。

      這半年來,沈北川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關(guān)注過我在做什么。

      那就好。林筱松了口氣,你終于想通了。說真的,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他是不是——

      別說了。我打斷她。關(guān)于沈北川可能有問題的猜測,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很多次,但我始終不愿意承認。

      結(jié)束通話后,我開始收拾東西。其實沒什么好收拾的,重要的物品我早就陸續(xù)搬走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一些日常用品。

      正整理著,門外傳來腳步聲。我以為是沈北川回來了,但聽聲音不太對,腳步很輕,還有女人的聲音。

      我走到門邊往外看,是隔壁的軍嫂張雯,她手里拿著一個保溫盒。

      蘇晚在嗎她敲了敲門,我燉了排骨湯,給你們送點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張嫂,謝謝你。

      張雯是這個大院里年紀最大的軍嫂,人很熱心,經(jīng)常照顧我們這些年輕的媳婦。她把保溫盒遞給我,眼神有些擔憂:晚晚,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沒休息好。我勉強笑了笑。

      年輕人要注意身體。張雯拍拍我的手,對了,沈團長最近是不是很忙我看他這幾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來。

      我的心一緊。沈北川每天都說自己很忙,可他忙什么,忙到什么程度,我其實并不清楚。軍隊的紀律很嚴,家屬不能隨便打聽工作上的事,我也一直很識趣地不問。

      是挺忙的。我模糊地回答。

      哎,當軍嫂就是這樣,要學會理解。張雯嘆了口氣,不過你們年輕,感情好,這些都不是問題。

      感情好我在心里苦笑。如果分房睡、零交流、像陌生人一樣生活也叫感情好的話。

      送走張雯后,我繼續(xù)收拾東西。天色漸漸暗下來,沈北川還沒有回來。我看了看表,已經(jīng)快十點了。

      以前我會擔心,會在門口等他回來,會給他留飯。現(xiàn)在我只覺得慶幸——至少我不用再面對他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蘇晚嗎我是軍區(qū)醫(yī)院的護士,你丈夫沈北川在這里,你能過來一趟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了

      沒什么大事,就是訓練時受了點外傷,需要家屬簽字。

      我匆忙趕到醫(yī)院,在外科找到了沈北川。他坐在病床上,左臂纏著繃帶,臉色有些蒼白。

      怎么回事我快步走過去。

      沈北川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格斗訓練時被劃傷了,不嚴重。

      醫(yī)生走過來解釋:傷口比較深,需要縫合,家屬在這里簽個字就行。

      我接過單子,看到家屬關(guān)系那欄寫著妻子兩個字,手突然有些顫抖。

      沈北川注意到我的異樣:怎么了

      沒什么。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單子上簽了字。

      處理完傷口,我們一起走出醫(yī)院。夜風有些涼,我下意識地拉緊了外套。

      我送你回去。沈北川說。

      不用,我自己打車。我攔了輛出租車,你好好休息。

      車子啟動了,我透過后視鏡看到沈北川還站在原地,那身軍裝在路燈下顯得有些孤單。

      我想起剛才簽字時的感覺——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