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薪火相承
晨霧在太平山脊線暈開淡金,周茵茵的指尖撫過青銅門環上凝結的露水。0972警徽在朝陽下泛起血色光暈,她側頭望向倚著門框的父親——周寅坤的警服領口微敞,鎖骨處的月牙疤在晨光中泛著青紫,那是二十年前赤柱監獄暴動時留下的烙印。
"密碼是1997年6月30日。"男人沾著血漬的指尖劃過門扉凹槽,那是香港回歸前夜他們全家在油麻地碼頭遇襲的日子。茵茵的戰術筆尖剛觸到日期尾數,整扇青銅門突然震顫,齒輪轉動的悶響驚飛檐角白鴿。
博物館穹頂垂落的雨傘骨架叮當作響,每柄傘骨都刻著犧牲警員的編號。周寅坤的皮鞋踩過水洼時略微踉蹌,腰間滲出的血珠在青磚地面拖出斷續紅線。他的目光掠過展柜里周夏夏的輪椅軸承,喉結動了動,最終停在太平山長椅的微縮模型前。
"當年你母親在這里埋下第一塊磚。"男人染血婚戒叩擊玻璃展柜,長椅縫隙突然滲出鎏金紋路。茵茵的基因圖騰蔓至耳后,恍惚看見懷孕的周夏夏在暴雨中焊接鋼筋,輪椅碾過泥濘時留下蜿蜒的胎教密碼。
地下二層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周寅坤瞳孔驟縮,雨傘骨架已彈出半截陶瓷刀刃。茵茵的戰術筆在地面勾畫包圍陣型,卻發現父親握傘的手在細微顫抖——九龍城寨汽油彈灼傷的舊疾正在發作。
十二名黑衣槍手從通風管躍下,青蛟紋章在袖口若隱若現。周寅坤旋身將女兒護在傘后,傘面彈開的瞬間,陶瓷碎片割裂最先撲來的三人咽喉。茵茵的膝窩攻擊精準踹中第四人關節,戰術筆尖刺入太陽穴時,嗅到與阿杰相同的神經接口灼燒味。
"留活口!"她的警告被槍聲淹沒。周寅坤的傘骨卡在第七人鎖骨,男人突然悶哼一聲——腰側繃帶綻開血花,1997年緝毒案留下的舊傷在劇烈動作下再次撕裂。茵茵瞥見父親后頸滲出的冷汗,戰術筆脫手刺入偷襲者眼窩。
當最后一名槍手咬破毒囊時,博物館警報突然響起。周寅坤踉蹌著扶住展柜,染血婚戒在防彈玻璃上拖出蜿蜒紅線。茵茵正要查看,卻發現紅線正在重組為太平山排水系統的立體圖,與阿杰后頸胎記完全重合。
"去鐘樓。"男人喘息著扯開領帶,露出心口處0972的燙傷疤痕。茵茵的基因圖騰蔓至鎖骨時,聽見二十年前的周夏夏在病床上呢喃:"等博物館建成...要把阿坤的警號刻在最高處..."
螺旋階梯的青銅扶手沾滿晨露,周寅坤的每一步都在石階留下血印。茵茵望著父親佝僂的背影,忽然想起晉升總督察那日,這個男人在太平山別墅天臺演示傘骨戰法的模樣——那時的周寅坤如同出鞘利刃,此刻卻像柄將折的斷劍。
鐘樓頂層堆滿蒙塵的證物箱,周夏明的戰術腰帶安靜躺在碎玻璃中。茵茵彎腰拾起時,腰帶扣突然彈開,泛黃的膠卷滾落腳邊——2003年非典期間失蹤的病毒樣本運輸記錄,正與太平山長椅的鎏金紋路交錯重疊。
"你舅舅的遺物。"周寅坤的指尖撫過腰帶彈夾槽,那里留著周夏夏用發卡刻的生日祝福。男人忽然劇烈咳嗽,掌心血沫濺在銅鐘紋飾上,竟與基因圖騰的紋路完美契合。
茵茵的戰術筆尖剛觸及銅鐘,整座鐘樓突然震顫。十二面銅鏡從穹頂降下,每面都映著不同時期的周寅坤——金三角臥底時陰鷙的暴徒,婚禮上緊攥輪椅扶手的丈夫,還有在茵茵畢業典禮時偷偷拭淚的父親。
"這是...媽媽設計的?"她的聲音發顫。周寅坤沒有回答,染血婚戒正在銅鐘表面烙出赤柱監獄的平面圖。當第七個烙印完成時,銅鏡突然調轉方向,映出太平山別墅地下室的畫面:渾身是血的周夏夏正在輪椅扶手上刻密碼,而嬰兒床里的茵茵頸間晃動著0972警徽掛墜。
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銅鐘在雷鳴中自鳴。周寅坤突然拽著女兒撲向墻角,十二枚淬毒弩箭釘入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茵茵的戰術筆在地面勾出包圍網,卻聽見父親沙啞的低笑:"你媽媽當年也在這里中過埋伏。"
男人的雨傘突然脫手飛出,傘骨勾住通風管口的繩索。當追兵沖入鐘樓時,周寅坤扯動繩索,三百本洪門百年賬冊從天而降,書頁間飄落的照片正是何鴻森與警隊高層的密會證據。
茵茵趁機突進,戰術筆尖刺穿最后兩名槍手的喉管。轉身時卻見父親跪坐在碎玻璃中,正將周夏明的腰帶仔細纏在腰間。晨光穿透血霧照在男人斑白的鬢角,茵茵忽然驚覺,這個曾單手掀翻賭桌的暴徒,此刻連系緊腰帶的動作都顯得吃力。
"該去啟動長椅計劃了。"周寅坤撐著傘柄起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茵茵伸手要扶,卻被輕輕推開。男人走向銅鐘的背影依舊挺拔如松,唯有垂落的左手在身后比出戰術暗號——那是周夏夏在基金會遇襲那年獨創的示警手勢。
當銅鐘第九聲余韻消散時,整座太平山的地脈都在震顫。茵茵的基因圖騰蔓至心口,看見二十年前的父母正在相同位置埋下時間膠囊——膠囊里除了染血的婚戒,還有周夏夏胎教用的《反黑偵查學》筆記殘頁。
暴雨在正午時分突然停歇,周寅坤的警服外套披在女兒肩頭。男人走向博物館大門的腳步有些蹣跚,右手始終按著腰間滲血的繃帶。茵茵望著父親沐浴在陽光下的側臉,忽然明白為何母親總說周寅坤最適合站在光暗交界處——那道輪廓線分明是香港二十年風云最精準的注腳。